“三位客人,渡春风的姑娘白天休息,不方便接客,你们不如晚上再来?”三个相貌普通的男人才到渡春风门口,就被几个龟公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云暮丢给他两锭金子,“你还不配和我们哥几个说话,换个能做主的人来。”龟公各咬了一口后,喜笑颜开,朝身后一扬手,就有人往楼上去了。没多久,柳娘不急不缓地走下了楼,眼神没在金子上停留,“几位官人,姑娘们才刚歇下呢,累了一夜,恐怕不能让你们尽兴,不如等她们歇好了再来?”云暮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拍到她的胸口:“尽不尽兴,我们说了算,你这门开着就是做生意的,哥几个只是来京城做些小本买卖,再晚一会儿就要出城了,等不到晚上。”“五百两,给我们叫一个姑娘,若是玩死了,再给你们二百两的买命钱。”大梁官员不许狎妓,但山不来就我,我就山,稍稍使些手段,银子也少不了,光点一个姑娘就给这么多的,也是少见。柳娘原想拒绝,但又实在舍不得这么多银子,况且,他们只点一个姑娘。人死了,她拿七百两,就算人不死,也能有六百两,柳娘心思有活络了起来,笑意吟吟地把几人往楼上请:“官人,你们可有看好的姑娘?”“我们头一次来京城,也不太懂,凭你安排。”他们查过,宋华的姿色在渡春风中不过平平,最近更是因为伤了身体接不了客,柳姨早就对她心生不满。云暮在赌,赌柳姨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会主动把宋华送来。柳娘眼珠子一转,吩咐了几句。那个赔钱货这几日接不了客也就算了,还要花钱买药,那副瘦弱的身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怀上身孕,与其再浪费银子养她,不如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宋华木木地躺在床上,眼神死寂,任由龟公把她拖下床。“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收拾,等会儿去接客。”角落的一个姑娘看不过去:“她身子还未好,我替她去。”龟公咧开嘴笑,在昏暗的屋里,让人生寒:“三位客人只点了华娘子。”宋华如提线木偶般往脸上擦粉,涂口脂,又换上了一套红纱薄衣。字条已经给出去三天,还是无人来救她,或许,她命该如此,若是今天被人折腾死,她也算解脱了。“三位官人,华娘来了。”嘎吱声响,一个红衣女子款款走来,举手投足间,香风阵阵,但只要人定睛细看,就能发现厚重的脂粉下,是掩饰不住的疲色。宋华走到里间,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瘫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甩着皮鞭。她呼吸一窒,想要转身离去,但门已经被人从外关上,她心如死灰地朝着几人走去,强颜欢笑:“奴家华娘,三位官人今日打算玩些什么花样?”季川凑到云暮的耳边,低声道:“就是她。”赌赢了。“过来。”云暮把皮鞭一丢,手指在纸条上轻点,“你写的?”宋华不知他们身份,看着也不像官府之人,她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咬死不认:“官人,叫宋华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你们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奴家所写。”俯身之时,胸前风光一览无余。沈聿明二人移开目光,在房中四下踱步,就是不看宋华。大理寺的腰牌被云暮轻轻搁在桌上:“是嘛,宋华大费周章让人来官府报官,既然是我们认错人,那就先告辞了。”把腰牌重新收回囊中,云暮几人就要往外走,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瞬,宋华跪行到他们身后,抓着云暮的衣摆,“求三位大人垂怜。”云暮把外袍递给宋华,“披上再回话。”单薄的外袍,让她捡起了为数不多的尊严,宋华小声道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谈及往事,宋华的泪水如不绝江河,她认不出腰牌真假,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若他们真是柳娘派来试探她的,那她也认了。“奴家住在升平坊的顺义胡同,家中还有一个……”一口气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宋华把脸埋在双臂之中,苦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爹离世后,家中只剩下她和母亲二人,但这么多年了,母亲也没有让她吃过一点苦头,就算是外出,也会托隔壁的婶子照顾好她。母亲不在,她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种菜养鸡,一个人也要把日子过好。母亲回来时,两人一起赶集,布置好两人的小家。她和母亲不过是想攒够一笔钱,早日回老家,她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为什么她就连死都做不到?云暮的心中,有怜惜,也有愤怒,怜她命苦,怒老鸨目无王法。等人心情平复后,云暮才问:“听说每个月都有大夫来给你们诊脉,怎么还会有身孕?渡春风的事,你知道多少?”得了字条后,云暮就暗中调查渡春风之事,这才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寻常青楼,都是新人进,旧人出,但渡春风这么多年,都是只进不出,就连有人想花大价钱赎人都不行,那些人老珠黄之人也不知去了何处。她们给渡春风挣了不少银子,留在楼中养老也无可厚非,她夜探渡春风时,并未发现她们的踪迹,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宋华沉思了片刻,“奴家知道的也不多,但楼中的姑娘接了客后都不许和避子汤,若是有姑娘被诊出有孕,就会被人带走,等产完子又会被人送回,再次接客,月初时,有几个姑娘就被带走了。”“荒唐!”云暮怒而拍桌,他们把人当成什么了?只会下崽的牲畜?楼里的姑娘少说也有百人,这么多人,这么多孩子,去了哪里?她突然想起十五,问道∶“带去了何处?”宋华把手搭在小腹上,有些伤感∶“奴家也不知,只知是柳娘身边的人带走的,回来的姑娘对此事也是缄口不言。”悠悠众口难堵,总有人管不住嘴,他们总不能缝住嘴吧?:()暮暮卿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