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的手搭在沈聿明的耳后,略微一勾,一张人皮面具就出现在她手上。先前不过是带着面具去了渡春风,不到一个时辰,沈聿明的脸上起了好几个红疹。这几日除去夜间歇息能摘下面具透个气,其余时间都得戴着。云暮瞧着有些心疼。“我带他去洗把脸。”沈聿明虽不记得云暮,但见他态度熟稔,奔云也极听他话,也猜到从前与他的关系应当不错,便顺着对方的动作朝前走去。听着宋枫之言,云暮的手在沈聿明的头皮轻抚,“许是被水卷走时,头磕到了石头,颅内有淤血压迫,这才叫他忘了人和事。”对于这种情形,即便云暮和季川是辛百草的弟子,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给他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等淤血慢慢消去。“你可有想起什么?”她这一整日都陪在沈聿明身边,临回房前,云暮冷不丁开口问。沈聿明茫然地眨了眨眼,解下腰间的玉佩和香囊,“什么都想不起,只记得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是你送给我的吗?”今日初见云暮,他便有一种熟悉感,但又什么都想不起,直觉告诉他,这两样东西和面前之人有关。手背被刮伤的地方已经掉痂,而玉佩这等易碎之物不曾有过破损,可见主人将它护得很好,香囊亦是。云暮的指尖划过玉佩,鼻头微酸,将玉佩和香囊重新挂回他腰上,“不记得也无妨。”总归还有时间等他慢慢想起。只在药王谷待了两日,云暮便带着沈聿明折去了江城,几十人的队伍中突然多出一个,也不会惹的旁人起疑。绿树浓荫,但遮不住赶路人。沈聿明的手搭在脸上挠了挠,低声抱怨:“闷。”前几日比如今的还要闷,他都一声不吭地忍下了,只是如今云暮在他身旁,总是忍不住想让对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沈聿明摸了摸心口,心道,难不成他成了断袖?但一想到是云暮,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云暮递给他一个斗笠,待他戴好后,又给了他一把折扇,“这个已经很薄了,再忍忍,等晚些时候到了客栈再撕掉。”她的人皮面具做得比宋枫的要薄上不少,但到底还是不透气。从云暮开口时起,周围的人都低下了头,退避三尺,云暮斜了他们一眼,替沈聿明理了理歪了的斗笠。“走吧。”堤坝早前就是勉力支撑,闸口才开,就已经被冲毁,积攒许久的水绵延不绝,被损毁的房屋稻田不计其数。云暮到江城时,知府早早得了消息侯在城门口,他的双眼滴溜转个不停,“下官见过云将军。”云暮手中的马鞭落在他的官帽上:“怎么,本将军的人里是被混进了什么人吗,值得知府大人这般上心?”知府忙收眼垂手,笑道:“怎会,只是下官头一回见金吾卫,觉得稀奇。”云暮也笑了起来,把马鞭在手上盘成圈,“哪天本将军带着金吾卫抄了你的宅子,就不觉得稀奇了。”知府连忙求饶:“云将军说笑了,这可使不得。”城中的鸽子他们见一只打一只,信才传回京城几天,他怎么这么快就带人来了?“臣见过太子殿下。”云暮抬眸时,将院中的一切收进眼底,没有发现文竹的踪迹。太子指着一旁的座椅,“云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云暮故作急切,“不知殿下可有找到秦王的踪迹?”太子长叹一声,命人把东西端了上来:“日夜派人在山中搜寻,还是只发现了这个,但云大人莫急,能找到这些,就说明皇弟还活着。”是一根断裂的腰带,还有沈聿明的配剑。当日这些太过显眼,不能一并带走,宋枫只能把东西丢在山洞中。云暮接过侍卫手中的东西,又问:“殿下,臣记得文竹随侍秦王,不知如今他身在何处?”太子想起还被关押的人,给云暮倒了杯茶:“这么多人,孤也记不大清,许是去搜寻皇弟的下落了吧,孤派人去寻。”“云将军从京城赶来,奔波劳累,不如坐下休息片刻,同孤说说京城如今的情况。孤离京两月有余,不知母后在宫中可好?”云暮眼睛一转,便猜到了太子的意图,她顺势坐下说道:“娘娘在宫中一切都好,统摄六宫之权也……”“殿下,云大人,文竹他们到了。”云暮循声望去,忙着找人的文竹虽然发丝凌乱,但身上的衣物和脚底却干干净净。“殿下,臣先告退了。”太子摆摆手:“去吧。”门才关上,文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属下无能,没有护好王爷,就连消息也没能递回京城,白白耽搁了这么多时日,也不知王爷如何了。”“太子殿下他……”云暮竖起指头抵在唇上,摇了摇头,守在外面的虽然都输她的人,但难保哪个角落就会出现耳朵。,!“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文竹留下,其余人先下去休整,晚些时候虽本将军一道去寻王爷。”“进来说吧。”文竹进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王……”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暮捂住了嘴,“他如今有名字,叫……。”怕被人坏事,云暮本不想把此事告知,但失忆之人多与熟悉的人接触,便能更快想起遗忘之事。云暮把人推搡到沈聿明面前,低声问:“他叫文竹,你可还记得他?”沈聿明抬眼看人,最后目光停在云暮揪着文竹衣领的那只手上,他上前掰开云暮的手,把人带到身边,“文竹?名字有些耳熟。”云暮也没指望他能记起,耳熟已经很是不错了,她又低声和文竹说了几句,最后文竹红着眼眶,拿着佩剑出了门。他们说话也没有避着沈聿明,沈聿明如好奇宝宝那般凑到云暮的跟前:“你们找我,我要去吗?”两人贴得极近,呼吸交缠,云暮食指抵着他的眉心,把人推开:“你自然是要去的,下官可不放心把你一人放在这里。”沈聿明撇了撇嘴,再次贴了上去,双手环住云暮的腰身,脑袋在颈间乱蹭:“面具好闷,不想戴。”云暮的心被他蹭得发软,她揉了揉沈聿明的脑袋,声音也不由地放软,“再忍忍,等去了那个地方就不用戴了。”:()暮暮卿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