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师偃不该如此待遇。
他明明功勋卓著,荣誉无数,是共和国的英雄。
纪纶自觉做不了高尚的人,却也不能吝啬为崇高的英雄献上敬意。
想到乌师偃和朝闻道是为了他才重新踏足这个纷扰旧地,心里更添几分自责。
“我……”他试图辩驳几句,阻止不了他们承受这种本不该有的恶意,至少让他们俩人知道,还有人记得他们昔日的荣耀。
一个洪亮的男声骤然响起,盖过了所有嘈杂。
“住口吧,傲慢无知的年轻人!”
鬓发染霜的军装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朗声喝道,“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我国唯一一位获得九次特等功,七次一等功,参加过数十次战役,为了完成国家任务多次出生入死,将自己奉献给祖国和人民的华龙国一级战斗英雄!”
“他们是闪耀着共和国的双子星,日后也会让历史为他们驻足片刻!”
“他不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他失去了尊贵的姓氏,没有高贵的血脉,而是他们不屑与你们为伍!”
话音落地,大厅有短暂的静默。
纪纶环顾四周,傲慢爬上一张张精致的面孔,他们不是在为自己的无礼而羞愧。
不过惊诧一瞬,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地窃窃私语讥笑,高高在上的轻蔑与鄙夷几乎从骨子里溢出!
纪纶生起果然如此的无力感。
一等功好比走一趟鬼门关,特等功就是直接跟死神过招,还反手给了死神一巴掌还能活下来的人。
有过如此殊荣的男人,凭什么要承受如此恶意?
答案已然明了。
他们一个个背景雄厚,家世显赫,自己还身居高位,把持权力,端的是金尊玉贵!
朝闻道和乌师偃的战绩再斐然,也不过是替他们牟利的工具。
说不定他们还在自傲,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地位和财富,在背后操纵政。治与战场,苦累都让那些傻子受了。
是的,牺牲和奉献的人都是傻子。
一心为公,流血牺牲的,半生穷困潦倒。
榨取民脂民膏,无赫赫之功的,大权在握,玩弄权柄。
时下风气如此,在自由主义横行,精致利己主义者遍地的社会,以公谋私的行径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大公无私和高尚美德被挤兑得无处容身。
那个军装老人也是借着教育年轻人的由头,才敢发表这一番见解。
如此,外人也不过是嘲弄他一句老顽固。
身处各色目光中央,或审视或打量……
纪纶恍然似看到,山巅之城的高贵之人,对着拼命爬山的山下人大肆嘲讽讥笑,然后一点不介意扔下三两块石子,给他们增加乐子。
他们高高在上的态度令人作恶。
盛甫奕说他既心术不正,世俗又清高,时刻妄想出人头地,他何尝不想说他们,沾沾自矜的上位者嘴脸丑陋不堪!
人群中又是一声轻蔑讥笑:“以前再厉害又如何,现在不过是个废物,一个不入流的二等兵,只能窝在小小的警视厅里混吃等死而已。”
朝闻道直视那人,“他是二等兵,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在警视厅打零工,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高中老师。比他好一点的是,我还是国家认证的A级尖兵。”
“以我A级尖兵的身份,挑战你这个S级尖兵,不过分吧?”
“你!”褚翎凛然色变。
以前他就不喜欢这个处处压他一头的未来妹夫。
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跟他叫板。
身后,一只手按下他肩膀,徐钦睿的西装身影肃然出现,沉声厉色:“够了,褚翎。”
朝闻道出身外交世家,褚翎与他言语争锋,如何得利。
因朝闻道沦为笑柄的涂家都没跳出来,褚翎在这里咄咄逼人,实在是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