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看见温书就这样睡着了,连忙去拿披肩来。
温书睡意很浅,被这样的动静一扰很快就醒了,她睁开眼,还带着些朦胧睡意,看着手上沾了墨,移开手,果然宣纸上的荷叶已经晕染了,这幅画算废了。
她把画纸一点一点卷起来。
张妈站在门边,关心道:“我以为夫人在作画,没想到睡着了,敲门打扰你了。”
温书轻轻回:“没事。”她看了眼时间,揉了揉眉心,没想到自己睡了半个钟过去。
“是这几天太累了吗?”张妈走旁边去把窗帘拉上,“这六月的天气太晒了,夫人皮肤好,白皙,晒不得这样毒辣的太阳,得晒伤的。”
温书笑笑,“我没那么矜贵。”
被压在暗无天日的废墟中那么久,她都挺过来了,这点事算什么。
想起这个,温书便又记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境,就是梦到地震了。
房屋变成一片废墟,人的哭喊声很绝望,场地上的担架里躺满了人,缠着绷带,身上都是血,劫后余生的人,脸上无声地流泪。
而她在废墟中绝望无助,找不到妈妈也找不到爸爸,只能等待死亡降临。
后来,是她先生来,搬开压在她身上的石块,抱着灰头土脸浑身是血的小姑娘一路出了灾区,送她去了救援队。
那时候她先生是一个清隽温朗的少年,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长裤,额发漆黑,眼睛很漂亮,微微内双的桃花眼。
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抱着她,温书抬头一看,便看见少年流利的下颌线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太好看了,是上天赐予她的救赎。
少年低头摸了摸她的脸,嗓音低哑温柔:“别怕,有我呢。”
“哥哥带你回家。”
温书记这两句话,一记便是十二年。
…
张妈看着这略微狭窄的画室摆满了温书的书画作品,忍不住劝,“夫人换个离客厅近的房子做画室吧,这别墅空空的,不差那几个房间的。”
“不行叫先生单独修一个也是可以的,先生不缺那点钱。”这画室在别墅的最角落里,不过二十来个平方大小,摆满了书架挂满了字画,书案规格也小,一副八开的宣纸都展不平。
温书摇摇头,“不用,我没事的。”
他不喜欢那些颜料,之前提了一句。搬离客厅近的地方,也是扰得他烦心。
想起什么,她有些着急的起身,问,“我的鸡汤好了吗?这么久,不会熬干了吧?”
“已经好了夫人,刚刚我就帮你把火关了。”张妈看着温书笑笑,“今晚先生要回来吃饭,先生出差快半个月没见了,难得能见面。”
温书抿着唇也微微笑了下,她起身,收拾好桌上的颜料水粉,把画好的画装到盒子里,踩着双毛绒绒的粉兔子拖鞋,把画都放到角落里。
又拉开窗帘,桌面上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她逆着光,发丝微微垂在白皙脸庞上,肩直腰细,一件没什么点缀的旗袍也能穿得别有气质。
她往外走,语气温婉:“芙蓉莲藕鸡好了,新鲜松露差人送来没?他爱喝酒的,张妈你去酒窖取一瓶红酒上来。”
“要76年的。”
张妈看着温书纤细的背影,黑发盘成髻,一只素白玉簪挽上,处处尽是风雅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