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现在看着他,没有心动,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他,像一个真正的朋友。
“十七,有些事就永远留在过去,画下句号吧,我们可以是朋友。”
“永远是朋友。”
也只能是朋友。
垂下眼睫,谈谷眼底有掩不住的失落,他记得在约克郡,自己许下的誓言,他要为她做一次飞蛾,他赌她会爱上自己。
可飞蛾真的飞到灼烧跃动的火苗处时,他却退缩了,回过头一次,再次重来,他们之间早已裂开缝隙,拼上一切也无济于事。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
他无法说服温书,说服她自己可以甘居国内,可以放下成名的执着和追求,可以和她一起平淡度过一生。
有时候,他想,其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过往数十年,他在谈胥的阴影下长大,是他荣誉加身,一路鲜花掌声的陪衬,是电影里的路人乙,是永远被人看不见的小角色。
他拼力跳出那种桎梏,选择到异国追逐理想,选择远离一切,将成名作为自己的目标,他想争一口气,并为之持之以恒不懈努力数十年。
根深蒂固般,他无法放弃,也无法回头。
“好,六六,我做你永远的朋友。”抬眸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很平静。
却无端哀伤。
谁也不是他,不能替他难过,不知道他这半年来内心的挣扎痛苦。
在英国,看见谈胥和她的那些亲密照片,失去感知的五官痛感似乎回来,每晚都难以入眠,思念懊悔折磨着他,他只能将自己投入画画里,每天都泡在画室,从早到晚。
肩和颈椎的旧毛病又犯了,住了一次院,翻旧物的时候翻到和温书去伦敦各个地方办展的照片,她很活泼,比着剪刀手笑,眼里有星星。
也会挽着他的手撒娇,说想吃二街区海德公园附近的云朵棉花糖,还有拉丝的枫糖糕,咬一口掉渣甜掉牙的芝麻糖酥饼。
她很爱吃甜,和她笑起来一样。
去各个地方陪她办展,他都坐火车,一年时间,火车票票根积攒起来有厚厚一大叠,他没扔过。
那时在病房里,一张一张地对地名,回想他们一起在那里干了什么事,度过多少时光。
时间模糊往前走,对她的记忆却愈发深刻。
最后,他投降,做了放弃追逐理想的决定回国,想找她,可发现一切都晚了。
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过去,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他被命运的手推着往前走,得认。
温书弯唇对他笑了笑,豪气地用手里的红酒杯碰了碰他的,“好,谈谷,祝你觅得良人,画作流传永垂不朽。”
杯壁相碰清脆一声,像颗碎掉的心。
抬手,仰头饮尽酒杯里的酒,谈谷对她温柔地笑:“谢谢你,温书。”
临别祝福,永远那么,令人动容,难忘。
他维持着平静,伪装得很好,“这次回国,我不是一无所获。”
“我和母亲还有我哥,和解了。”
“以后回国的机会很多,期待再次和你们见面。”言不由衷,谈谷这样笑着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浅浅。
机会很多,可是他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