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渐渐积攒满眼眶,还没掉下来,她用左手手背搭上眼角,擦掉眼泪。中指间的银戒隔着眼角,镂刻的蝴蝶银丝勾起一层皮,在右眼角留了道口子,有点疼,有少量的血冒出。
拿餐巾纸擦了擦,连带眼泪一同擦去。
温书敲字回他:
[好,不打扰你了,睡了。]
对话终结。
—
第二天,温书是被院长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电话接了半个小时,院长校长轮番上阵,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告,让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学校举办的画展。
说这是美院毕业届学生参加的最后一届画展了,学校很重视,请了很多媒体来,就是要宣传学校对美术专业和艺术的重视,落实上头的政策,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宣传和学习的机会。
而且她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这次慕名而来的有很多书画界的大牛,其中便不乏著名的国画家齐老。
听到齐老的名号时,温书触动了。
其实她最初接触国画时,爱上的就是齐老的那幅白马啸西风图,笔锋凌厉深刻,匠心灵气并存,意境形神皆在。
她看一眼就忘不掉,并把那幅画的临摹版挂在自己的画室,日日对照练习,希望自己有一日也能画出那样精妙的作品。
所以说,她学国画的一部分初心是来自于齐老。
本以为他已过耄耋之年,早就退出书画界,没想到居然还能看见他回来。
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偶像,温书同意参加。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都在忙着绘画展的事。
她带着班上那群毛孩子先去熟悉场地,绕着画室和礼堂巡视一周,停在零零散散的画架前。
温书在一幅废墟图画前驻足。
阴暗潮湿,世界成为碎片,坍塌成废墟,地震里卧倒的小女孩,眼睛很大,衣服破烂,身上有很多伤口流着血,无声地流泪。
心底某处沉睡的记忆被唤醒般,温书差点没站稳,一手扶上了旁边的门栏扶手。
远处穿着粉色球衣头戴发箍的年轻男生,转球转了一半扔掉,另一只手里拿着画笔和纸张。
他走过来,眼底光彩熠熠,迫不及待把刚画的画展示给她看,“温老师,你看。”
程钰笑着露出一排白牙,金毛格外瞩目,手里摊开的白纸上是一只蝴蝶。
少年人有无畏的勇气,坦然道:“温老师,你看,我画了你脖子上的蝴蝶。”
“蝴蝶总会破茧,你总会属于我。”
冲破世俗束缚,桎梏,流言。
他的大胆,放肆热烈。
几乎让温书惊掉下巴,环顾四周,还好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没听见程钰这大言不惭的话。
稳住心神,温书把中指的戒指给他看,回他:“我有男朋友了,你别想了,好好学习。”
“草,”程钰没忍住骂了句,“上次放假你都没呢,就一个元旦假期,盛京延就把你拿下了?”
“他搞偷袭有一套啊。”
程钰死乞白赖的,不死心,“姐姐你有男朋友就有男朋友呗,又不影响我撬墙角。”
“姐姐踹了他,我当你的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