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样的粗糙文明里,偌大的县城抵得上三十几个镇集,分布的只有不到一个巴掌数的药铺,比秀才还少。
人才珍贵。
大夫更贵。
所以曹大夫的药铺里,来抓药看诊的人还挺多的。
雷栗没有走前门,熟门熟路地走到药铺的后门,大力拍了拍,就有人从里头应声,“来了来了,是栗哥儿吗?”
“是我!我来送草药了贵哥!”
雷栗扬声应了,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不算高大,但面相敦厚老实的汉子,咧嘴笑了笑,
“今儿来得有些晚啊,又在路上处理杂草了?哎,我嗅到你身上还有点子血腥气,像蛇的,你抓了条蛇?”
“抓了条大草蛇,有五斤重呢,等会我把蛇胆剖出来,你们药铺要不要?不要我就给别人泡酒。”
“自然是要的,我爹有个病人生的病怪,正想找个蛇胆配药呢,可惜不是毒蛇,要是银环蛇那种的胆子才更好呢!”
曹贵哥说了,又瞧向周毅,“这是……你找的长工?”
“我哪有那个银子找长工。”
雷栗笑着说了,又拍了下周毅,“我相公周毅,半个月前刚成亲,亲事匆忙,没来得及跟贵哥和曹大夫说。”
周毅点了点头,“贵哥好。”
“好好好……”
曹贵哥笑着点点头,但神色有点犹疑地看了雷栗一眼。
见雷栗大咧咧地抬了下巴,显然对这相公很满意,才又笑了笑,“县城远,哪能有什么事就让你跑一趟啊。”
“就是送药也是三个月才来一回……这次的药齐了吧?”
“齐了。”
雷栗说,“我往山里深了些找,运气好,都找到了,金不换也给你们弄了好些棵,还有几棵山赤芝,不过年份不是很远,就是一般药效。”
“也用不上年份久的,就是这些一般的赤芝人参,也只有地主贵人买回去养身体的,常人一听价钱就怕了。”
“也是。”
雷栗点点头,跟周毅一起搬下几个背篓,和曹贵哥三个人一块搬进屋里去。
从一个背篓里拿出一篮野菜,洒了水,受了颠簸也正新鲜,“我爹娘给贵哥和曹大夫摘的,等四五月里有了鲜笋,我也给你们带过来。”
“成,我爹就好这一口。”
曹贵哥收好了野菜,又清点了背篓里的所有药材,见有些没在采集单上的雷栗也带来了,有些欣喜。
“这几味正好用完了,养肝草、金银花和三妹木……正想让你下回带来,这倒是省事了。”
“上回都是去年送的了,我猜想应该快没了。”
雷栗说着,接过来曹贵哥给的钱袋子,当着面数清了数儿,就笑着说,“运气好,跟我相公碰见了棵山淮山,曹大夫要不要?夏天正适合炖汤。”
“不巧了,我爹昨天刚买了一根,还没吃完,你去集市卖了吧。”
“成。”
雷栗点点头,跟曹贵哥对好了下回需要带什么草药,又剖了蛇胆给他,拿着几个背篓,就跟周毅回了牛车。
牛车慢悠悠的。
周毅看了看周围环境,从热闹的街市走到了平房区,“去找朱大户?”
“对。”
雷栗说,“朱大户搬到了县城就不做杀猪生意了,他哥儿婿是个念过书,算数又好,在县城给地主老爷做了账房。”
“虽然账房先生没秀才老爷好听,但一个月能挣二两银子呢,他哥婿不是木头疙瘩,考功名不成就转行了。”
读书人少。
在小县城里的秀才就更少了。
一个秀才底下就能免三十亩的田税,还能见官不跪,所以很多秀才都傲才视物,最后流落到饿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