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河村人也有点微词。
因为十月底卖稻米时,县城的米商收的是老价,四文钱一斤,他们还要费大力气运到县城去。不然直接在村里卖,就会被压到三文半一斤,黑心的甚至会压到三文钱。
米铺里的卖价却上涨了半文钱一斤,卖到了六文半,连陈米也涨了一点。但做工挣到的钱还是那么少。
“听说府城那边的米价涨得更高,七八文一斤的都有!”
“那我可不敢吃米了,都跟猪肉一个价了!”
“府城的猪肉卖得也贵啊!又不像我们村里养猪的人多,自己村里卖得便宜,听说中川那边的猪肉要二十文一斤呢!”
“嚯!这么贵?”
“可不是?十月底蒙家船队收稻米,我听船队上的人说的,中川府城的米卖得也贵,今年兴许会涨到十文钱一斤!”
“十文钱!”
几个婶子夫郎闲聊着,其中一个夫郎家有牛车,他能跟丈夫赶牛车拉稻米去县城港口卖,就顺耳听了一嘴。
听到的村人都惊叹不已,有个婶子边择菜边感叹地说,
“我家要是能把稻米运到中川去卖,那不得赚得盆满锅满?怪不得蒙小公子家那么有钱呢,还供得起秀才念书……”
“过两年你家攒出银子了,不也供得起么?曹夫子说你家小子学得不错哩,可惜我家是个哥儿不能考秀才。”
“哪儿比得上栗哥儿家?他家生姜那念书才叫好呢……”
这择菜的婶子说着,余光瞧见雷栗了,就咧着笑热情地招呼他道,“栗哥儿,到哪儿去啊?吃了没?婶子刚摘的小青菜嫩着呢,给你捎一把回家吃?”
“不用了婶子……”
雷栗只是出来闲逛,刚好路过,听了几句闲聊又被塞了一怀的小青菜嫩韭菜,都是婶子阿叔们送的。
村里受他家恩惠颇多,尤其是去年十一月时办的那个村庆,让十里八乡都见识到了他们三里河村有多好多阔气。
光是瞧见那些羡慕嫉妒的表情,都够村人显摆炫耀好久了,进到县城里都昂首挺胸不生怯了,别人要是问是哪里人,每个村人都会自豪地说是三里河村的。
县城人又怎么样?
他们有免费的便宜的学可以念吗?他们有自己的学堂吗?有热闹的村庆吗?知县老爷有夸他们的孩子水灵吗?
没有吧?
他们村可是独一份的!
好吧,四里河村的也有,不过兄弟村那不就是一家人么?分什么你我啊?
自然而然的,两个村的关系愈发紧密了,而三里河村人也对雷家人更好了,生怕他们“想不开”又回县城住,久而久之就定居县城不回村里了。
村里跟金山银山有关系,哪有金山银山就在村里踏实啊?
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因此……
大年初一那天,村里人来雷家走动送的那些青菜鸡蛋,雷栗家吃到正月都过了,都没有吃完。
而雷家人每次一出门,在村里走一圈又能收到一兜农家菜,甚至有时村里人去县城买猪肉都会给雷家买一份。不过事后雷家自然也给钱了。
雷栗此时看着怀里的小青菜嫩韭菜,都有点哭笑不得。
行吧。
让周毅用蒜米炒个青菜,再做个韭菜汤,生姜喜欢韭菜馅饺子,今晚就做饺子吃,纯肉馅儿也做一份。
雷栗边慢悠悠地回家,面上看着心情还挺好的,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他之所以出来闲逛散步,就是方才接到蒙络的消息,说过年时东原和文盛的战事吃紧,战况不太好,去了边关前线的五皇子都没能回京过年。
跟他家关系好的朝廷的某个大官去年透出消息,说皇帝病重,今年他爹隐晦地问了一下,那位大人讳莫若深避而不谈,应该是还不太好了。
要是皇帝突然驾崩了,无异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肯定会朝廷动荡军心不安,引起百姓惶恐。
若是这时候,几个皇子还来一场帝位之争,那不知道动荡多久才能安定下来。
最坏的结果就是相争的皇子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然后明争暗斗,接着反目成仇分裂成王,那最后上位的不是个残忍的暴君就是个好运的蠢货……
不怪雷栗想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