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小孩子父母双亡或被遗弃,没人会雇佣他们,也只能通过卖掉自己来获得生存机会。”
如果雷惊笙当年从家里跑了,躲开了被她爹拿聘金换彩礼的命运,也很可能会因为不能养活自己,而主动或被动地进入牙行。
“有些人因为被卖掉而命运悲惨,也有些人因为被买走而得到接触上一层的机会,从而咸鱼翻身。”
“每一件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总会对一些人有利。”
“那……”
雷惊笙有些迷茫了,“那不让人口买卖,到底是好还是坏的?县城里这么多人都不乐意,蒙知县不会真的取消新律令吧?”
“明明交易人口害了那么多人,像青栀、梅阿哥,还有青楼楚馆里的那些姑娘哥儿,他们分明都不是自己愿意的。”
青栀眉眼低垂,没有说话。
他知道雷家人和蒙知县之所以会颁布这条律令,是因为他。
雷惊笙跟他说时,握着他的手,双眼笑意璀璨,轻快地邀功似的语调,说日后再也不会有人被卖入楚馆了,阿栀开不开心?
他自然开心。
他恨透了那种肮脏的地方,打心里觉得从那里出来的自己,也是肮脏污秽的,即使他在雷惊笙之前并没有被人碰过,可他的心灵并不单纯。
他总是以很大的恶意揣测别人,揣度别人对他好是不是图谋什么,是不是在拿他打赌取笑。
可雷惊笙是不同的。
她小时候也受了很多苦,但有街坊邻居的帮助,并没有见过多少龌龊事,后来有雷栗和周毅的收养,有雷家撑腰,更是在蜜罐里长大。
所以雷惊笙如今二十四岁,还带着一些少女的天真烂漫。
雷惊笙对他的好,他知道,也有些感动,但他更知道,这条律令根本不可能实行,早晚会废除。
梅与清也没有说话。
他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瞧见蒙络依然愤愤不平,有点失笑,伸手顺了顺蒙络的头发,安抚他。
“肯定会取消。”
雷栗反而轻松地笑起来,带着狐狸似的狡黠,“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想让这条律令通过。”
“啊?”
雷惊笙几人都震惊不解。
“天窗效应。”
周毅说,“如果你想在屋顶上开一个天窗看星星,有很多人跳出来反对你,说院子里也可以看星星,没必要开天窗,有天窗还可能下雨漏水。”
“这时,你就很可能会迫于压力,放弃开天窗。”
“但若你先提议把屋顶拆了,他们就会觉得惊世骇俗,坚决反对,而这时,你退而求其次说那开一个天窗。”
“比起整个屋顶都拆了,他们酒会觉得还是开天窗更好,而且你让步了,他们自以为胜利,更容易接受你的提议,开一个天窗。”
“所以……”
雷惊笙立时懂了,两眼发亮,“我们现在是在拆屋顶?”
“对。”
雷栗目光意味深长,“只是还需要一点炒作,让舆论达到最高峰,才更有退而求其次的效果。”
不日,蒙知县“迫于压力”,将新律令废除并重新发布了一条
【清米县内凡十岁以下儿童不得入牙行,不得入奴籍,不得被买卖交易;青楼楚馆凡十五岁以下楼倌不得行皮肉生意,不得为红倌】
这条新律令针对的是小孩子。
人们对孩子总是更包容,将一个小孩子卖掉,让其离开父母,对讲究“家族和睦”“缺一不可”的大佑朝人来说,是要被口诛笔伐戳脊梁的。
而有雷栗和蒙知县的暗中导向,县城老百姓的口风也慢慢转变,变为认同该律令赞扬知县仁德。
趁热打铁。
知县蒙尧又颁布了一条新律令
【县内新生儿在三月龄内必须到县衙上户籍,逾期则罚钱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