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福光叹了口气,苍老却锐利的眼瞳看着雷栗和周毅,更多是释然,
“镖局给你管着,我放心。只是镖局不只有我们蒙家,其他大股东恐怕没那么好说话。”
大佑朝是有出资合伙做生意的,只不过对于合伙人没有明确的定义,“股东”和“合资”这两个词也是周毅提议蒙家拉拢各个府城的地方势力入伙时,提出来的。
在镖局里,中川蒙家是第一大股东,镖船用的也是蒙家的商标旗帜。
但在其他的府城中,除了蒙家的商标之外也会加一个当地大股东的标志,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蒙家镖局底下哪个府城的镖船,顺带宣扬出资的股方。
这些股东经过多年的盘踞已经变成了顽固的地头蛇,就算是朝廷,也不能轻易动武强制他们上交权利。
万一将他们逼上了梁山,揭竿造反,对皇帝来说也是不小的困扰。
虽然玩釜底抽薪这一套特别好,直接用朝廷强制力抄家,既能瓦解当地势力不让其壮大,也能将他们的钱财充公,丰富国库,但不利于团结民心。
所以这是下下策。
而且这招也有很大的弊端。
那就是需要各大府城的官府势力一起动手,且是当地官府自己都不知道的突然袭击,才能避免走漏风声,让那些商贾有所防备,提前造反。
还是以和为贵。
“我知道的。”
雷栗略微凝重地点点头,目光下意识看向周毅,周毅与他对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在来的路上就料到了这一趟不会轻松,所以定制了多个计划,从多个方面、从薄弱点攻破。
但这些计划他们不会跟蒙家透底。
蒙络与雷周夫夫关系好,蒙老爷子和蒙二哥也看得清,知道朝廷收归物流不可抵挡,所以在前几年就开始收拢势力,约束手下的镖师。
而蒙家低调了,那些股东和他们底下的镖师们,却越发张扬,成群结队行在城中,有时连府衙的捕快都会退让三分。
要不是这样,皇帝还不会这么快收归镖局势力。
“知府等地方官员也投股了镖局,他们肚子里的小九九也多着,在镖局里安插了不少钉子。”
雷栗的桃花眼毫无半点笑意,泛着冷光,“这些钉子不能留,要么拔除要么招安,省得找事。中川的官员该贬的贬,该升的升。不听话的就武力控制,打几板子牢里关几天就老实了。”
他家生姜才刚有第一个孩子,周周还没谈过恋爱,爹娘年事已高,正是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的好时候,事关全家人的性命,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如今的雷栗。
依然是当年面不改色砍死野猪,半路抓一条蛇的雷栗。
皇帝给了一百京都卫,每一位都能以一当十,他们是保护钦差长宁侯的盾,也是长宁侯的矛,不止能震慑当地官员和商贾,必要时候矛也会见血。
雷栗雷厉风行。
早上去过蒙家得了蒙老爷子点头,下午就设宴款待中川镖局其余股东,包括中川从四品的知府。
鸿门宴。
虽然中川知府并不知道这个典故,但当他踏进中川“一家川菜馆”的包厢,看到里头坐的都是镖局的股东,而蒙家人并不在时,他的后背顷刻之间冷汗涔涔。
“谢大人,快坐,就等你了。”
长宁侯雷栗面色温和,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
他身旁坐着魁梧高大的侯夫人周毅,正不紧不慢地给雷栗剃鱼刺,白瓷筷子轻而易举挑出刺头,长的,短的,没有一根能逃过法眼。
布坐众人的宴席之外,身高九尺孔武有力的京都卫面无表情,鹰目锐利,恍神之间仿佛凶神恶煞。
二十位京都卫。
只是动动手指就能捏断知府大人,以及在座各位股东的脖子。
中川知府两股战战坐若针毡,股东之间有人恍若未见那些精卫,乐呵呵的,有人冷汗直冒却不敢擦,有人横眉冷对,梗着脖子直视长宁侯。
“人都到齐了,开饭吧。”
长宁侯雷栗笑意满面,温和得仿佛这是一场平常的宴会,接下来也没有提一句镖局的事。
而周毅老神在在地帮他剃鱼刺、剥虾蘸酱、盛汤,似乎真是一位贤良淑德的侯府夫人。
“明人不说暗话。侯爷忽然将我们诸位请到这来,如此大张旗鼓,是何意?别说侯爷您真是为了吃顿饭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