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乔尔小王子本人,他最好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没有参加过任何重要的会议,也没有在王国重要的节日场合出现过,只有上一次国诞日的时候,人们看到矮了一个头的他跟八位哥哥一样,穿着同样华丽而累赘的礼服,在王宫的露台上接受人们的欢呼。
除了东北角宫殿原来的仆人们,谁也不知道他的性情,但是,随着宫殿的倒塌,仆人们都已经消失不见。
哪怕他们还活着也一定会远远地逃离——有人活着的话就会有人承担乔西亚大公“重伤”的责任,对于地位低下的仆人们而言,承担责任的方式唯有一种——以死谢罪。
还不如逃得无影无踪。
沉默半晌,还是阿尔德林打破了静谧,“抱歉,马上到外城了,我出去一下。”
话音未落,马车周围已经隐隐有些骚动。
骑士轻巧地跳出马车,没有带起一丝灰尘。
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有一个收费的关卡,进去要钱,出来也要钱。
贵族马车的进出,一般没有人敢拦着。
阿尔德林很快平息了喧闹,把事情处理完毕,车队又恢复了正常的行进速度,开始在外城绵软的道路上留下深深的辙痕。
从高空看,沿着外城界限不太清晰的道路,车队摆尾离开了关卡。在它尾巴所指的方向,王宫的塔楼渐渐没入了城墙之中。
两天前,内城的天空偶尔会有黑色的烟冒出来,人心惶惶。
此时,因为城门口多了一份布告,说“要招收有经验侍从和女仆”,人们从城门关卡进出的时候,脸上多半带了一丝对未来的希望。
王城总有很多劳动力,回不去了的仆从们很少有人在意,人们盯着的是空出来的各个岗位,毕竟是在王宫工作,国王陛下给的报酬比街上小商店、小酒馆的高多了。
关卡旁边贴着大幅的宣传画,上面说,最低廉洗衣工每个月也能拿到12瑟克里,相当于80条黑面包!不是块,更不是片!
听到这个价格和需求的人数,乔尔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是了,没有了8个用度奢侈的兄弟和他们各一大家子,新国王的手头实际上宽裕极了,毕竟,省出一个王子的用度就足以用女仆把王宫填满了。
“舅舅……”
“什么事?”
“还有从火灾中逃生的……公爵小姐么?”国王的亲儿子是大公;天生就是某某公爵小姐的,除了国王的女儿,还有王储的长女。
“有一位,但……”阿尔德林看向外甥蜜色的眼眸,叙述了事实,“她其实是新国王的私生女,并非原本王储的女儿。”
这等秘闻,不属于乔西亚大公应该知晓的范围。
更加不是一个护卫队长应该知道的。
乔尔抿了抿嘴,“阿尔德林,我还能活多久?”他不觉得自己能平平安安到达领地,很难说路上会不会遇见“掉包计”。
“您会活很久,我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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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的背上还有伤,不适合长时间跋涉,每天的行进路程有限。
于是,当夕阳染红天空的时候,阿尔德林命令车队休息,并且包下了出城后最近一个村子的村长家。
6个银币,120瑟克里,足以让村长死命用恭敬压制住满脸乱飞的兴奋表情,闪电般地腾出了所有房间,从库房里翻出最柔软的毯子献出去,然后一家几口都跑到别人家凑合一晚。
村长甚至想要亲自为大公服务,女仆们检查了一下他的指甲,每个指甲里面都有没洗掉的黑线,然后一口拒绝了。
侍从和女仆们行动有序地把马车围成一个圈,搬下必要的衣食住行用品,开始在最宽敞的一个房间里为大公进行布置。
通风,扫地。
挂窗帘,铺地毯。
点蜡烛,然后准备熏香料——后一种行为被阿尔德林手疾眼快地拦住了,大公是病人,不适合用那么重的香料。
女仆低头,又把香料收了起来。
趁仆人们忙活的时候,阿尔德林进入车厢。
“你还好吗?”
乔尔还在休息,车厢的帘子关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