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惊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意料之内的,没能摸到那片始终微凉的龙鳞。
他的手环和背包皆在,但属于游星野的东西,却完全无法带入这个单人的关卡中来。
也罢,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像是在说给祂听,又或是单单给自己打气。
“会得上幽闭恐惧症,并非是因为我害怕这些复杂封闭的走廊,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两年前的清晨,对方突然失踪,他曾在酒店走廊中反反复复寻找过可能留下的痕迹。
事实上,一家酒店的走廊,并不可能复杂得像迷宫一样,但在车祸后的梦魇里,他的每一次折返都被算做是一条全新的岔路,才会将他在黑暗中困住那么长时间。
在医院中醒来时,他已忘记了关于梦魇和游星野的一切,当时以为自己是成功挣脱了黑暗,后来才知道,那场关于梦魇的密室逃脱,他输得一塌糊涂。
“但这次不一样了,”江惊月对着手电发出的光笑了一下,“这次他是我的监考官,无论这局游戏我打多久,于情于,他都会一直在外面等着我。”
走出这里,就能见到游星野,就能扑进对方微凉的怀抱中,略带骄傲和炫耀的说出“第一大关一点都不难”,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你能拦住他进第一关,能没收他送我的龙鳞,但这个背包是他亲手替我的,这把手电是他悉心为我装进去的,以及这个保温杯他也用过,这袋面包花的是他的积分,还有这件外套,这个U型枕……”
江惊月一一细数着自己带进副本中的物资,声音很轻,甚至在封闭的空间里造不成任何回音。
可惜祂此时正处在屏蔽中等待回溯,而记录系统从来不肯回应玩家,于是这段秀恩爱完全属于江惊月自说自话,在同一个早已设计好的关卡吵架。
当然,他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鼓励和安慰自己,毕竟,哪怕是没有幽闭恐惧症的人,在副本中独自陷入封闭黑暗的走廊,大多数也会本能的感到害怕。
走廊不算太长,呈回字状,西侧的尽头处有单独一条向外延伸的路。
江惊月绕着走了一整圈,途经十三扇房门,每扇都只是一块黑黑的木板,没有任何细节或使用时磨损的情况,亦没有门牌号。
酒店自然不可能设计成这样,江惊月心想,这恐怕是自己两年前在寻找游星野时,记忆便开始被主系统侵蚀,而造成的某种混乱。
无所谓,只要是关卡,就肯定有解法,绕完一整圈后,他便朝着西侧向外的路走去。
这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四周没有任何房门和装饰,单调的像是灰色的底稿,没来得及上色和细画。
走了大约五分钟后,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左一右两个分叉,同样笔直的延伸至黑暗中。
江惊月迟疑了几秒,选择了右侧的路线,经过两个拐角后,又再次遇到分叉,一个朝前,一个向右。
他在脑海中模拟着走过的路线图,心中怀疑,这怕不还是一个回字走廊。
于是选择朝前的路径直走去,果不其然,没多时便遇到了往来时方向折返的拐角。
他没有立刻回头去找那条向右的路,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思考了一会。
这个梦魇应是来源于他最混乱的那段记忆,无论是出现鬼打墙,还是完全不合逻辑的路线,都不奇怪。
两年前,他在同样的走廊里,走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输得一塌糊涂。
那时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游星野留下的痕迹,而并非是想要从迷宫一样的走廊里出去,所以,这个走廊,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出口。
它也许就是由一个接一个的“回”字组成,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也许走得越远,困得越死,也许就这么走完考核副本的安全时间,也说不定。
江惊月盯着没有任何细节的简单墙壁想了片刻,发现似乎只有他刚进入梦魇时的那一小块地方,有着精美的装饰,和淡淡的香薰。
或者那附近的某扇门里,就是他两年前曾住过几天的套房,他就是以那里作为起点,一路跌跌撞撞的走遍了和游星野如果的所有地方,只为寻得一丝对方来过的痕迹。
但他恐怕是进不去,或者压根找不到那间套房的,车祸后的梦魇中,并没有任何美好回忆的存在。
也罢,他盯着远处的分叉路,无厘头的想,如果整个迷宫都是“回一回一回”这样穿插着,恐怕从地图上看,有点像是一串冰糖葫芦。
顺便,他想明白如何从这场梦魇中,体面且轻而易举的醒来了。
——只需证明游星野的确存在,且他还能再见到对方。
他想,原来背包里那些游星野亲手准备的东西,不仅能够安慰现在这个落单的考核者,还能拯救两年前,那个被困住的失落迷茫的自己。
***
江惊月没有回头,也没有向前,而是原地坐下,叼着强光手电,在背包中翻找起了东西。
他对自己所带的每一件物品都记忆深刻,尖锐的刀具被系统直接没收了,御寒的衣服、水和食物还在。
但他不想损失这些物资,一顿找寻后,从最低处摸出了一枚设计精美的小挂件。
小巧精美的挂件,设计感极佳,以淡金色的弦月为主体,搭配着展翅的鸿雁,像极了幻境的最后,江惊月在湖中所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