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隔得这样远,哪怕那头的人,面容五官依旧模糊不清。可是棠许就是可以确定,坐在桌子右侧的那个身影,是他。那一瞬间,棠许忽然有了深切的认知——原来胃,真的是情绪器官。茫然无措、食不知味的两天,她全身上下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麻木的,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觉。可是就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胃忽然有了很剧烈的疼痛感。痛到眼泪都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棠许用被紧紧禁锢裹覆的手,按着自己的眼睛,在原地蹲了很久。直到领路的人都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小心翼翼地问了她一句:“喂,你没事吧?”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人都要忍不住上手时,棠许终于重新抬起头,站起身来。那人满眼防备地盯着棠许,大概是不知道她还会闹出什么动静,终于还是伸手捉住她的手臂,一路拉扯着她向前走。棠许其实是感激他的。因为她真的不太走得动了。他这样拉着她,终于一点点离那张餐桌近了。旁边的人,面容也终于一点点清晰了起来。棠许看见了安然无恙的燕时予。他端坐在那里,明明失联了几天,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是衣冠楚楚、端然沉凝的模样。他却没有看见她。因为他正看着餐桌旁坐着的另一个男人,面容虽然沉静,目光却深邃幽然,气场全开,分明是谈判的姿态。然而,站在他身后的高岩却是远远地就看见了棠许。然而他却不敢确定,直到棠许终于被拉着走近了,他看清楚了,惊得一下子发出了声音。燕时予这才微微回转了头。看见棠许的一瞬间,他那幽深的眼眸赫然沉晦。棠许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努力勾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意。随后,她才又看向餐桌上的另一个男人。那同样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戴一副金丝眼镜,一派斯文隽秀的模样,笑起来时,那双狭长的凤目却满是邪气。棠许只感觉到茫然。燕家次子,燕凤祁。也就是燕时予的二哥。怎么是他?不待她回过神,高岩已经按捺不住上前,开口问道:“二少,这是——”他看着棠许,话还没问出口,燕凤祁抬眸,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高岩余下的话忽然就消失在了喉咙深处。燕凤祁这才移开视线,看向棠许,“就是她?”“是。”领棠许来的人开口道,“乔小姐的笔是在她身上发现的。”“带下去。”燕凤祁很快收回了视线,“该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我只要结果。”他说话语调悠然,声音也温润清和,加上温文尔雅的外表,简直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存在。可是关注过燕家旧闻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个燕凤祁,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二少!”高岩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得,终究还是再度开了口,“不知道棠小姐做了什么,会让二少把她带来这里?”燕凤祁闻言,缓缓靠向椅背,唇角勾起笑意,“哦,认识的?”高岩明显是紧张的,却还是点了点头,“非但认识,棠小姐还是……燕家的亲戚。”“哦?”燕凤祁微微挑了眉,再次看向棠许,“我久不在淮市,以前的亲戚也都不大认得了,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亲戚?”高岩喉头滚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想要再回答,却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棠许同样心跳得厉害。关于燕凤祁,她听说过他种种阴沉狠辣的传说,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作为燕家上一位继承人,因为种种过界行为,最终被燕老爷子放弃,而他也离开淮市,扎根津市。倒也的确是一位大人物。棠许原本设想过,自己见到这位大人物的时候要说什么。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燕时予也会在这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态,所以她准备的那些话,也全都放在肚子里。她怕给他添乱。正在这时,燕时予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向了棠许。眼见着他一步步走近,棠许神情平静,唯有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脸上,久久停留。燕时予走到她面前,目光同样落在她脸上,随后伸出手来,为她解起了手上的束缚。棠许全身僵硬,手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燕时予却直接将她的手拉了回来。身后,燕凤祁看戏一般,饶有趣味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燕时予解开绳子的动作很轻,一圈圈将棠许手腕上绕着的绳子解开,露出了手腕上的绑痕。他轻握着她的手腕,抚过那一圈圈绑痕,抬眸扫了旁边那人一眼,“你绑的?”那人一怔,看了燕凤祁一眼,有些磕巴地开了口:“不是,是炎铭吩咐,把她绑起来……”身后,燕凤祁忽然发出一声轻笑。“不是说是亲戚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燕三,你这是怎么回事?”燕时予没有回答,只是垂眸一点点揉着棠许的手腕。棠许还有些没缓过神。无论从家族继承方面,还是方才两个人对坐的姿态看,这两个人都不像是一路的。如果是,燕时予恐怕也不会失联这几天。可是现在,燕时予这样的举动,直接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棠许一颗心始终紧绷着,丝毫无法放松下来。正在这时,燕凤祁忽然又开了口:“你们怎么回事?一点眼力见没有,还不去拿点药膏过来?”那个带棠许过来的人立刻转身跑开。很快就有化瘀的软膏送了过来。燕时予挤出一点,在手心化开,这才一点点揉上棠许的手腕。“我没事。”棠许忍不住低低说了一句。燕时予抬眸看她一眼,没有跟她说话,转而对身后的人道:“你想从她身上知道什么?”燕凤祁耐心十足地看了很久的戏,闻言微笑应道:“我啊,不着急,等你帮这位小姐处理完伤口,我会慢慢问她的。”听见这句话,燕时予眸色瞬间又暗了一些。:()婚色诱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