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祠堂。赵村长把能找到的药草都堆到一起,请老郎中验看。可惜,除去用不上的、年久腐朽的,剩下只够煮一锅药汤。这点份量泼洒一条小路都勉强。可昨晚老郎中亲口说,全村每天要至少三次消毒,各家各户内外、各处角落都不能放过。如今连基本的消毒都无法保障,更别提大量预防用的药材,治疗疫病的药材,要什么没什么。赵村长看着老郎中,对眼前的绝境已然心知肚明。可村民们好不容易被安抚下去,赵村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些告诉大家。如若不告诉的话,无药可用的石头村又能撑多久?半天?一天?赵村长的脸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几岁。老郎中感受到他的情绪,安慰道,“村外的衙差已经回去传话了。”“咱们再等等,衙门调配的药材会送过来的。”赵村长愁苦道,“衙门动作再快,恐怕也到明日了。”“今日咱们又怎么对付过去!”老郎中与赵村长说话时,顾喜喜踱步打量祠堂内部。这是个两间相套的大屋子,将来要作为收容大量病人的临时隔离所。除了供奉的香案之外,其余陈设都被搬走,地上铺好一方方柔软的干草。草堆即是床位。顾喜喜数了数有四十个,看得出赵村长等人已经是尽力准备了这些。她走到西面的墙下,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伸指在墙面刮了下,再凑近了闻。“赵村长,”顾喜喜语气难掩兴奋,“你们用什么刷的墙?”赵村长显然没心情回答这无关紧要的话,“哦,灰粉。”顾喜喜却继续追问,“是不是将一种特定的石头打碎,煅烧而成?”赵村长总算动了动,抬起头,“这是我们村自己传下来的手艺,姑娘竟也知道?”据他所说,约莫百年前的先人发现这地方有种随处可见的石头。无意间将其打碎煅烧,发现这东西与泥土混合,建成的房子更坚固。他们给此物取名“灰粉”,后来因其色泽清白泛灰,加水熟化后质地细腻,用来粉刷墙壁效果极佳。祠堂内墙就是这么来的。赵村长叹了口气,“果然如钱村长所说,顾姑娘小小年纪就见识不凡。只可惜……”只可惜被石头村连累,搞不好就要英年早逝了。赵村长由衷的后悔,他为石头村死得其所,却要连累两位恩人无辜受难。他愧疚地不敢看顾喜喜和老郎中。顾喜喜又问,“这灰粉现在还能做出来吗?”赵村长颔首,“就地取材,就是需要多几个壮劳力。”“太好了!”顾喜喜拊掌笑道。赵村长吃惊地看着她,都这时候了有啥好的,咋还能笑得出来?顾喜喜说,“还请您带人赶制灰粉,越多越好。”“做出来的灰粉可代替昨晚用的药汤,均匀撒到村里各处去。”老郎中已经反应过来。“丫头,你说这东西可代替药材杀灭鼠疫?”顾喜喜点头,“不止鼠疫,对其他疫病也有用,不过因其十分烈性,不可直接用在人身上就是了。”赵村长拔腿就往外走,“我这就去找人,烧灰粉!”虽然他不懂为何灰粉能这么用。但他无条件地相信顾喜喜和老郎中。接下来还要去昨晚那家治病。老郎中有了新发现,走路上仍感慨不已,“刷墙建房的东西,人不能吃,却能清毒灭秽,可代替药用,却又非药。”“老夫在石头村这些年,竟从未发现此奇物!”守门的人一看见顾喜喜和老郎中,就让他们进去了。病人早起已经吃过汤药。顾喜喜隔着窗户听他的咳嗽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好像轻了些。老郎中依旧是自己进去。顾喜喜只得留在外面,跟这家大嫂随口闲聊几句。昨晚一直忙着没问,这才知道他家原是跟村长同宗,都姓赵。因为户主排行老四,村里人提起他家都会称“赵四家”。等了许久,老郎中才出来,不过他的神色瞧着比昨晚松弛些。大嫂预先准备了清水给老郎中净手。顾喜喜则端着热腾腾的药汁,绕着老郎中前后上下熏蒸一遍才罢手。大嫂担心道,“今早我去送药,二弟怎么还没退热?”老郎中说,“他刚跟老夫说,早起吃了一碗粥,这便是好迹象。”“鼠疫病程凶险,极损耗病患自身,故而用药不能一味求快。”“老夫观他脉象没有继续恶化,说明药性相合。”大嫂听不太明白,追问,“那他啥时候能见好啊?”“您是神医,一定能治好他的对不对?”门外看守的人说得了鼠疫就是要死了,躲避他们一家如洪水猛兽。全家人从昨晚到今日过的战战兢兢,吃饭都没滋味。老郎中成了他们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大嫂就想从老郎中口中问出一句话,哪怕只是安慰他们的虚话也好,总归能让人安心些。老郎却从不说谎,“今日再喝两碗药,若是天亮之前能退热,就有希望了。”花池渡村,先生不在,学堂临时改成了托儿所。张婶、秦大嫂一起给全村看孩子。慕南钊匆匆回家,正好不用面对张婶的盘问。他去顾喜喜房内取了一小片油布,一个巴掌大底部带圆孔的木盆,还有桌上从左数第三个装粉末的小瓶子。这些东西都是顾喜喜在村口跟他说,让他务必回家娶一趟的。慕南钊边找东西,边咬牙不止。这个女人不要换洗衣裳(说是可以借用别人的),也不要食物。偏要让他拿这些看不出有何作用的东西!慕南钊还是把几样东西找齐,悉心装进袋子里。临出门时,他忽然想,顾喜喜该不会在这种关头又看上什么破树破草了吧?若果真如此……慕南钊额角青筋暴起。快走到路口,一抹倩影跑过来,张开双臂拦路。“陈大哥,你别去!”顾青叶恳切地望着慕南钊,“我知道喜喜姐去哪了。”“那地方已经死人了,官府把守,你要进去了,就是有去无回啊!”:()村里发夫君?我一文钱买了个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