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到来时他还没有取出钱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打架、又不敢反抗,连老师的斥责都能让这个人畏畏不安一整夜,我本以为沢田纲吉会马上拿钱消灾,算是小人物的智慧,可他没有——虽然还是缩着肩膀,但棕发少年却很有勇气地直视着这群人,假装没有看到我,颤抖着说:“委员长……不会容忍……”
拿云雀恭弥当筏子吗?聪明,但又不够。
混混们不为所动:“你什么意思?废材纲,我们就和你借一点小钱,”为首的人搓了搓手指,“你就要把这事告上去?你告状精啊?”
他们嗤笑着,其中有人拿出了蝴蝶刀装模作样地挥舞起来。
雪白的刀面映出沢田纲吉惊恐的神情,他还想往后退,却只有一面高墙堵着他的去路。少年只好扶着墙壁,制住自己往下滑的冲动和发软的腿:“但是——但是——”
他一边语无伦次,一边对我使眼神。
我站在混混后面,发挥我较FBI犹过之的微表情解读术来甄别他的意思:救命?拜托了?想吃菠萝?快走?
没看懂。建议彭格列十代去进修微表情课程。
少年异样的表情引起了混混们的注意:“怎么,你……”
他们回过头来,看到我时吃了一惊,接着嘻嘻笑了起来:“怎么,小妹妹,你想美救英雄啊。”
恶心下流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我看着他们就像在看死人。混混的生物本能发挥作用,打寒颤后僵了一下,反应过来虚张声势地把蝴蝶刀舞得更大力:“喂,你什么眼神?信不信我们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剩下两个人围住沢田纲吉,此外几个人都向我逼近,试图利用人数优势取得气势上的胜利。为首的混混马上忘了刚才的僵冷,得意忘形地把手伸向我的衣领:“想要我们放过你,就……”
“等等!你们住手——!!!”
“……”
我后退一步,停下了动作,看向小巷的深处。
只听被困住的沢田纲吉发出了一声大喊,爆发出的力气竟拨开了禁锢他的两人,做完这一高难度动作后他也没有马上漏气,而是喊道:“这、这和月见同学无关,请让她离开吧!你们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
说着,他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翻出零钱袋,还没有抓出钱币,下一秒就被反应过来的混混恼羞成怒地一把推回墙壁:“废材纲……!你怎么敢!”
混混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要在这种时候逞英雄?!你配吗!”
说罢,更加用力地推搡少年,粗鲁地把人掼到墙壁上。一声不吭的沢田纲吉在他们眼里向来都是弱小、随便就能欺负的存在,突如其来的反抗让他们觉得威严正在被践踏。
而以他们过往的经验来看,这一下,就已经够“废柴纲”瑟瑟发抖、再起不能了。
“……”
少年撞在墙面上,发出“砰!”的一声。不错,如果是以前的沢田纲吉,绝对会把自己蜷缩起来、保护住重点位置、在拳脚殴打后等到脚步声渐远再小心翼翼地探头。
沢田纲吉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害怕吉娃娃、害怕体育课、害怕所有平静生活中微小的危机。宁可当一只缩头乌龟,也不想去面对风险。被欺凌也没关系、被奴隶去完成别人的值日也没关系、被喊作“废柴纲”也没关系……
就这样下去,好像一切都没关系。只要把日子稀里糊涂地活下去就可以了。反正只是一个人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