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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温只有很短时间才醒着,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婴儿床摆在陈可诚床边,温温躺在里面,双手蜷在耳朵边,睡得很香。陈可诚躺在他旁边,总是能够闻到温温身上好闻的宝宝味道,是甜甜的奶香,不知道是不是想念温辛的错觉,陈可诚总感觉里面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柠檬味道。
起初陈可诚不让付实去找,最后还是没忍住让付实找人去打探温辛的行踪。但半个月过去,就连温辛唯一的好友苑茶和梁英那里也没有一点温辛的消息。
付实讲他什么都没带走,包括手机。外面天气这样冷,他刀口还没完全恢复,才生过小孩,又身无分文,他能去哪里?
陈可诚侧过脸盯着温温翘翘的鼻尖和在阳光下脸蛋上的细小绒毛,觉得自己不该再一直这样下去。
之前换敷料陈可诚要么在睡觉要么故意躲着不看,这一次他很清醒地靠坐在床上看,还让周音挡着不要温温看到。
残腿大概有二十厘米,几处擦伤已经结痂,撞伤的淤青也开始泛黄。残端缝合还未拆线的伤口微微泛红,像只丑陋狰狞的蜈蚣。很不好看。
受伤一个月后,陈可诚肋骨骨头和左手手腕骨头长得还算不错,手腕撤掉石膏戴上支具,左腿也拆了线,没再有厚重绷带缠绕。但由于伤侧无法拄拐,他还是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走路,需要人扶着,或者依靠轮椅。
在撤掉尿管那天陈可诚痛到差点昏厥,医生跟他讲憋尿的注意事项以及可能会出现的暂时性的后遗症,陈可诚没听进去多少,脑袋里全都是温辛痛苦的呜咽和他哭得红肿的眼皮。当医生离开,他忽然用力朝自己脸上扇了十几个巴掌。
“可诚你脸怎么回事?”周音推着温温检查回来,一眼就看到陈可诚肿得很高的半边脸。
“没事,蜜蜂蛰了下,已经打死了。”陈可诚对上温温的视线,朝他笑了一下,脸部肌肉扯得很痛,他又皱起眉,要笑不笑的样子。
周音信以为真,跑去买药膏给他涂,陈利则看着他脸上极为明显的五指印,眼神沉了几分:“肇事司机招供有人给他钱雇他做事,没说是谁,好好想一想到底谁恨你入骨,想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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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诚自认为可以接受身体的残缺,但当他穿裤子下意识伸了一下左腿时,还是红了眼睛。陈可诚在付实的搀扶下单脚站起来,太久没下地,健全的右腿被强制开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要不是付实扶得稳,陈可诚已经摔在地上。
站稳后,陈可诚盯着还在晃来晃去的裤腿,很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坐在了轮椅上。陈可诚盯着裤腿上的褶皱发了好一会儿呆。
陈可诚出院住回陈家,房间改到一楼,家中阿姨打得干净整洁,半半也接了过来。
出院第一天Ethan赶来看他,和其他人见到他的反应完全大相径庭,笑嘻嘻地挨到他轮椅边上,坐到扶手上面,跟他讲害他的人找到了。
“是潘明延老相好,男人,L国国籍的华人,据说两人在一起十多年,这样情深,潘明延被抓的时候怎么不出来。”Ethan笑得眼睛眯起来,“我被他深情感动,一下心软,留了半条胳膊给他,你不要怪我。”
陈可诚笑了一声:“不会。”
Ethan忽然长叹一口气:“你老…咳,温辛还蛮难找的,他大概有意躲你。”
陈可诚低声道:“没关系,辛苦你。”
“对了,我一个朋友专做假肢,在业内算是翘楚,等你好些,我送条腿给你做礼物,”Ethan站起来四处看,“Ian,我干儿子呢?”
“在婴儿房。”陈可诚按着操纵杆带Ethan去温温的婴儿房。
“果然…我上次打电话给你爸说你出事,我听着像是他手机掉在地上。”Ethan走在旁边,看到婴儿房里陈利手中的手机,屏幕很明显有片裂纹,“他还蛮担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