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萧灼的眼中而出，划过他的脸庞，又落到了洛灵川的脸上。
萧灼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萧灼……”
洛灵川发出了几声无意识的低喃，身体上的真正的疲倦，好像终于能够让他昏睡了过去。
可是心里的冬天，大雪却纷纷下不止。连片刻的安眠都无法得到。
洛灵川痛苦地皱了皱眉。他又不想让萧灼知道自己此时正在经历着这样的痛苦。于是只能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恶念，好让自己能够装睡了一样。
可是那落在自己脸上的东西，又让他心如刀割。
他想萧灼一定觉察到了什么。
“萧灼……”
洛灵川终于咬了咬唇，认真的开了口。
萧灼应了一声，“我在。”
洛灵川背对着萧灼，他想这样他就无法感受到他的情绪，于是他说，“其实这段时间我回家，就是想多陪陪我爸妈。可是……可是我现在连这种人世间最为朴素的愿望，都那么难以实现……回了家以后，我的意识还是不清醒，而且变得越来越疯狂了。我去过了地府，问过阎王和孟婆，他们给我的办法都是，我只能自救。我试过了，可能是我不够努力吧。我还是很难做到。萧灼，我的心里好像一直在下雪，好像隆冬已至，我变得越来越冷，不只是这种冷，我竟然还产生了那种，想要喝血的念头……”
萧灼闭了闭眼睛，晶莹的眼泪流淌着。
“好像……就是从上次去了雪荡山开始的。明明那还是夏天的时候，可我的心怎么就变得和冬天一样冷呢？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能够控制的，但是后来我慢慢发现我的力量原来那么浅薄。尤其是在面对那个小孩的时候，你知道刚才我在他的房间里待了那么久，不只是想要哄他睡觉……我……我……我甚至产生了那种，想要害他、想知道他的血会是什么味道的心情……”
萧灼搂紧洛灵川，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喑哑而破碎，“我知道。小川，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这苦难不应该由你来承受。一切都会过去的，小川，相信我。你看，现在我也说这样的话了。我也希望我自己能够被人相信了。你是第一个让我产生这种心情的人。你这么好，我才会这样喜欢到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算对你更好。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想……是季长盛做的，他以前研究过各种试剂，控制我的魂引也是出自他的手笔。他这次就是冲着你来的，因为你现在是真正的忘川净火令主，他知道，只要毁了你，就能完成他想做的事情。所以他对你无所不用其极。你千万不要觉得是你的错。你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做得足够好了。”
洛灵川听着萧灼的话，才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洛灵川“呜”了一声，转过身窝进萧灼的怀里，彻底无法抵挡心中的痛，哭了出来，“萧灼……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终究会有一天，我变得像一个恶魔一样。我会喝人的血，我会把你、把我爸妈都忘记了。我会忘记我在这人间也拥有过快乐，我害怕我会恨上这个世间。那个时候我和恶魔有什么区别呢？”
萧灼揉着洛灵川的头发，坚定说，“洛灵川，不会有这样的一天的。是你让我留在这个世上的，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我就不会看着你变成你不想要成为的样子。”
洛灵川咬了咬唇，他抬头，擦去萧灼的眼泪，“萧灼，你别哭……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哭……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更难过，我明明说好要好好对你，把你带回人间，我就要把最好的都给你。可是怎么到最后，害你难过的人却又是我呢？”
萧灼露出了一个笑容，即便已然是梨花带雨。
洛灵川说，“萧灼，都怪我不好，我明明现在是清醒的，却还是要让你一起和我承受这些事情。我们都把它忘记吧，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一天，就好好的过一天。好不好啊，萧灼？我们努力找回那些失踪的孩子，一起多做一些好事，这样我就多一些功德，可以向上天祈祷，如果有来生，一定还要让我遇见你。”
萧灼抓紧洛灵川的手臂，“洛灵川，不要说来生，我只要你。我只会有你。只要你不厌倦我，我们就会一起走到底。”
洛灵川笑了一下，“那就别哭了……在我还能认出你的时候，多笑一笑给我看好不好？”
萧灼勾唇。可是心里已如一片寒冬。
他知道，是自己刚才给洛灵川渡了一些力量，他才能够清醒这么久。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这样短暂的维持着洛灵川的智，让洛灵川处在这种痛苦和平静交织的疯狂里，只会越来越消磨洛灵川的意志，让他变得越来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