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和奶嬷嬷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她好似想起什么,问道:“可有老爷的消息?”
奶嬷嬷摇头说道:“并不曾传来什么消息。”
赵夫人摩挲着戒指,“别不是他在外头出什么事了吧,若是出事了,倒是如我意了。”
奶嬷嬷急了喊了声“夫人。”
赵夫人冷笑一声:“嬷嬷不必如此着急,这段日子,我也看明白了他对我毫无情谊,他心里只有他自个的前途。”
“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有今日,离不开我娘家扶持,但不见他有丝毫感恩之心,若是他出事了,我自然也不必陪着他一起。”赵夫人说话毫无遮拦,可见她对赵彬怨气极大。
奶嬷嬷也不再劝她,只是加快了速度:“夫人也别让姜夫人面上不好。”
赵夫人也不再多言,板着一张脸去见了黛玉,和黛玉一同乘车去了钟府。
马车晃晃悠悠,车帘时不时被掀起来,赵夫人往外看了几眼,却发现街道上出现一些兵士。
赵夫人坐直了身子,她在边关多年,凭借多年的经验,嗅到一丝不平常的氛围。
待到了钟府,看到来客,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杜氏请的人大多是武官家的女眷,这可是罕见。要知道,杜氏为了避嫌,与武官女眷来往并不多。
赵夫人放缓了脚步,和黛玉说道:“你是京里出来的大家闺秀,我们是乡野之地的野人,所以才如此看低我吗?”
赵夫人有些畅意说道:“我也自幼读四书五经,懂什么忠君报国,你我虽有恩怨,但大是大非面前,我也是拎得清的,到不必如此防备我,看低我。”
见黛玉一副诧异的面孔,赵夫人有些得意笑起来,挺直脊背往里面走去。
里面的女眷都听杜氏说了,宣府大概有难。只是一无命令,二无军符,谁都不敢应允,见到赵夫人来了,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下意识围了过去。
赵夫人说道:“钟大人在宣府多年,他品行,大家都有目共睹,不会拿此事哄骗我们。
二则,鞑靼是什么样的,别人不清楚,咱们还能不清楚吗?是个趁你病要你命的主,他们也不傻,知道宣府城空,必定要前来洗掠一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真的,一切好说。若是假的,也有钟大人还有姜夫人担着责,我们不过是一群妇孺,被哄骗一下,就信了。”
黛玉并不在乎担上责,上前敛裙屈膝行礼说道:“还请各位姐姐共襄盛举。如有什么后果,我愿承担所有的干系。”
换了旁人,或许被人叱一句拿什么来担责,但黛玉身份不同,她有个入内阁的父亲。
“口说无凭,不如姜夫人立下字据吧。”赵夫人又出言说道。
黛玉欣然同意。
杜氏陪同黛玉去一边写字据,见黛玉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忙说道:“我也算个从犯,把我也写上吧。”
黛玉摇头说道:“夫人大义,只是宣府离不开大人和姐姐,却能离得开我。”
杜氏握住黛玉的手:“既然你也知道我们与宣府休戚与共,那么更得加上我了,”随即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据交给了赵夫人,赵夫人却看都没看,收入自己的荷包中。
“刚刚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没有军符是调动不了将士的,但我们也随同夫君去过军中的,我们愿意劝说将士,听从钟大人调遣。”
“只是,钟大人是文官并非武将,可懂调兵遣将,我们愿意守护宣府,可也不愿有一个无能的将领。”赵夫人厉声说道。
“我的师傅,晏先生现在就在宣府。”黛玉说道,“他当年曾领兵打过仗。”
“姜夫人说的可是那个赤甲将军晏时晏将军吗?”有女眷出声问道。
黛玉还是头次听说晏先生这个诨号,点了点头。那女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有晏先生在,那定然无忧了。”
见旁人面露不解,她忙解释:“我父亲是晏将军的麾下,晏将军用兵如神,无一败绩。”
她有些可惜说道:“可惜晏将军早早回京后又辞官,没了踪影,他若是一直在九边,早把鞑靼打得老实了。”
“你们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为赤甲将军吧。我听我父亲说,晏将军年轻的时候面如冠玉,又穿着一身白甲,被鞑靼嘲笑是小白脸,可晏将军却极为彪悍,那一仗大获全胜,我那时候还小,在街边围观,他率军入城,神色肃穆,一身白甲全都被染成血色了,观之便生畏。后来他便被称为赤甲将军。”
黛玉虽然听说晏先生的故事,但还是头一次遇到亲身经历过的人。
“只需要把他的名头打出来,这些土生土长听着他故事长大的将士们,没有不从的。”那女眷斩钉截铁说道。
好似真如那女眷说的一般,知道有晏先生坐镇军中,对抗鞑靼,军士都很服从,愿意听从晏先生调度。
这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内。
无他,谁都想守护自己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