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公放的内容岑宴秋其实都有记在心里,包括狄琛含糊过去的,压在卧室床头柜上的什么“不重要”的物品。
他像一个被宣判癌症晚期的病人,生命长河中只剩下几个月不到的时间可活了,周身气压很低,被浓厚的情绪黑雾包裹着,主动向死神索取他的死亡。
卧室天花板的顶灯乍亮,岑宴秋走到床头,率先拾起那张用黑色水笔写的留言纸。
须臾,第二个拿起本压在纸上的银行卡。
狄琛用很公事公办地口吻说,这是岑家每月打到狄书惠账上的赔偿费,这些年算下来有小几百万的样子,但狄书惠一分没动,卡换到狄琛这里,他也一分没动。
好一副划清界限的态度。
翻到背面,空白的,他甚至蹦出一个想用打火机燎一燎纸面的荒唐念头,看狄琛会不会通过某些特殊的手段,在上面留下“记得去哪里哪里找他”之类的话。
第三件物品是一个灰不溜秋的布袋,岑宴秋两指捏了捏,从中倒出一枚有些年头的旧金戒指,女款,十根手指只有小指头戴得进去。
岑宴秋冷冷哼了一声。
他送的手表、衣服、餐具,零零碎碎的各种东西一样也没拿走,反而给他落下一枚这么丑的金戒指。
这是什么意思?
分手补偿费?
岑宴秋眉头一动,咬着后槽牙将那张留言纸撕了个粉碎,心中情绪未消,他紧接着摘下无名指的银戒,狠狠扔向墙角。
戒指碰到墙壁后反弹落下来,在地上清脆地滚了几圈,不知道掉进哪个犄角旮旯。
阴沉着脸的青年将一床丑得格格不入的大花毛毯扔到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叫了第二天的上门家政。
他要把关于狄琛的一切统统扔掉!
第68章追债他的账户里怎么会多出……两百万……
早上十点,约好的家政上门。
这个住在中心地带高档小区里的雇主脾气古怪,要求更是五花八门。卧室不许进、阳台养小葱的花盆和空置的盆栽不能扔、打扫干净以后所有家具摆设必须放回原位,不能太整洁但也不要太乱。
三名家政人员面面相觑,看在薪水十分可观的份上,都按雇主的要求做了。
上午岑宴秋抽空去了趟集团总部,岑沛铨对他不再执着追问狄琛下落的现状很是满意,已经有了赋予他一定职权的打算。
岑宴秋路过行政部,有些刻意地停下来看了看腕表。太子爷大驾光临,办公室所有人探头探脑不敢吱声,最后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出来,语气很恭敬地叫了声“大少”。
“嗯。”岑宴秋眉目淡然,“父亲在公司吗?”
“在的,需要我帮您……”
“不用,我自己上去。”岑宴秋说道。
岑沛铨办公的地方在总部大楼顶层,桌旁是一整面落地窗,足以俯瞰大半个玉临中心区的景色。
岑宴秋站在门前敲了三下,里头传来一声沉着有力的“进”。
近几年鼎诚内部早有传闻,他们的老岑总要退了,一把手的位置迟早由“小岑总”接手。小岑总一共有两个,至于是哪一位来做这个接班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岑沛铨神情专注地阅读手头一份报表,头也不抬,顿了几秒才提到一家分公司高层职位空缺,让岑宴秋过去历练历练。
相当于直接空降了。
两人一站一坐,隔着办公桌,尽管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却好似往来了八百回。
“我资历不足,恐怕不太合适。”分公司在明珠市,沿海地区,和玉临离得远,并不利于他发展自己的势力。
岑沛铨抬眼望向他,表情不悦:“所以这是一场历练!对你、对你往后回到总部,总该不会有什么坏处。”
岑宴秋早料到他这番说辞,低低笑了一声。
“您把我派去诚瑞吧。”
岑沛铨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接着说:“以实习生的身份,学校那边的课程我也会兼顾。”
如果说鼎诚总部是中心里的中心,那么诚瑞便是苦寒凄惨之地,盈不抵亏,向来交给岑家一个不受重视的旁系打,年年靠总部掉下来的几两肉苟延残喘,没倒闭已是奇迹。
“算上剩下两年。”岑宴秋脸上没什么情绪,“五年时间,我会以诚瑞为跳板回到总部。期间希望您点头,同意我的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