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达废弃监狱门口时,已经是第三天正午。
相隔的时日不算特别长,但这里看上去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荒凉,野草高出一截,泥土又覆盖一层,在这阳光直射的时间,衍生出了一丝物极必反冰冷的恐惧感。
上次没注意到过的那面湖就在监狱东面一百多米处,是片静止的黑水,周围的芦苇和杂草将它围得严严实实。
两人站在最外围栅栏外,看着这几栋单独耸立的斑驳大平房,连外围都充盈着恐惧,越往里,越往下,层层恐惧般拖人下坠。
片刻,时咎往前走扯开门,发现上次他们离开后,没有要封锁的人,门便没有上锁,两人径直走进去。
不清楚A区的构造,所以他们打算从B区开始。路过不大的外围地区,时咎去看那片曾经颜色不一样的土层,却发现也许是风吹日晒、雨落霜降,土的颜色已经很难分辨哪里是曾经翻动过的痕迹,于是时咎只是朝着那个方向站立,轻轻在胸前画一道十字。
愿他们安详。
监狱内部被囫囵地清理过了,尸体被运走,但是地上的血迹并没有被特殊处理,记忆里的血海此时变得发暗发黑,冲鼻的味道依然浓郁得无法忽视,只是已经不是铁锈味,变成了腥味,或许也有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碎肉块的味道。
沉皑第一次来这里,看到这儿的场景便一直眉头紧锁,他问时咎:“你在这儿呆了二十天?”
“对啊。”时咎毫不在乎道。
“为什么不尝试醒来?”
说到这个就来气,时咎冷笑一声:“但凡我能醒……”
“好吧。”
之前没有机会探查别的牢房,现在有了。时咎往上走,注意着脚下的阶梯,朝沉皑喊:“你一楼,我二楼。”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嗯。”
时咎看到二楼的扶手就让他想起那个小孩垂直摔下去的场景,重回同样的地方,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上了二楼,时咎趴在那个栏杆朝下喊:“喂,有可能墙上有字,你注意一下。”
沉皑在一楼对面,背对着他挥手表示知道,便进入一间牢房。
两人一圈搜寻下来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因为之前的隔离导致线索被破坏。就连墙壁上的字也只有当时时咎住的那间有。
“另外两栋也去看一下。”时咎说。
然而搜寻到晚上也没有任何收获,除了闯入C区。意料之外,C区那栋楼是生活区,里面两个大型厨房,还有清洁间,摆了不少洗衣机,空仓库也很多个,甚至还有宿舍。时咎猜想那个时候这里也许是住了专门保障他们基础温饱的人,也就是那个每天给他们送饭的人,或许是好几个,但不得而知。
晚上的监狱还是有些瘆人。
一点属于人类世界的声音也没有,动物世界也没有,只能刮大风时听见风声。那个时候的隔离整座平房三四十个人,隔壁楼还有二十个,虽然令人畏葸却不至于瘆人,现在大概是方圆几十公里都鲜有人烟,这空旷得可怕、层高快十米、工厂一般的楼里,只有他们俩。
“地下医院去看看?”时咎说,顺手指向最里面的铁圆桌。
沉皑走过去了。
之前听他们提起过这个连接的通道,所以沉皑很轻松找到准确位置,单手用力一拉便将整个圆桌拉起来,露出里面空洞的黑暗,像怪兽的巨口,混合着灰尘的味道。
他回头看时咎,问他:“你先我先?”
“你下吧。”时咎催促,“又不是下地狱,分什么先来后到。”
沉皑纵身一跃便跳下去,直接踩在那条窄长的楼梯中段,扬起不少灰尘。接着时咎也顺着入口走下去了。
想着这里不会有人来,便没有再把圆桌盖回去。
在近乎黑暗中推开底部的门,发出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算是震耳欲聋的声响,两人走到走廊,身后那扇门自动弹回关上。
“啪!”
即使心里有预期,还是把时咎吓一跳。
走廊还是暗得令人心里发毛,窗外的微光照得整条走廊若隐若现,好像有什么长明灯一直亮着,可惜窗户的污垢不止一两层。
这种久远到灰尘都沾染到擦不干净的地方,居然没能触发破窗效应。
轻微的开关声在旁边响起,一束强烈的光瞬时打在玻璃上。
时咎转头:“你怎么还带了手电?”
“以防万一。”沉皑平静地说。
手电的光依旧照不透窗户,在灰尘和毛边里倒是被吸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