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都是怅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段过于悲伤的往事,她笑说:“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不是吗?”
白皙纤长的手指缓慢抚摸过那张牌位,像抚摸过那位已然逝去老人的脸,她的眼里如同这斟满的茶香,温润含水,任谁看了都知道其中缘由。
言威颤抖的双唇与瞪得发干的眼睛扫视在夏癸身上,如果他曾经吸收过类似眼刀的能力,夏癸此刻将万箭穿心,然而她现在却是怡然自得地坐着,轻声说:“你没有选择了。”
言威压着情绪问:“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啊……”夏癸话说一半,她的目光柔和移到了桌子的牌位上,随后垂眸,“在你死后,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在所不辞完成你的心愿,你也会感动吧?”
言威的脸部皮肤抽动一下,说:“你想做掌权者,我可以让你做。”
“不。”夏癸却是直接否决,她叹气,“你不懂吗?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你有选择,你会这样说吗?”
当下的任何选择,都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已经退步到允许她做掌权者,说明他已经退无可退。
言威铁青着脸,最后只能深深叹气。
“你跟我认识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言威闭眼无力说。
夏癸不觉得:“一样,是你没关注。”
“对不起。”
“不需要。”
凝固的沉默,夏癸最终还是笑出来:“他已经死了,没办法重新当上掌权者了,不过我和我女儿还可以。”
言威看她一眼,下撇的嘴角让他说不出话。
时钟的节奏摆动得令人昏昏欲睡,没多久言威就觉得发自心底的放松起来,他的心很快陷入混乱,有些记不起刚刚他们是在讨论什么。
“砰”一声,茶室的门被重重推开,两道目光同时聚集在动静中央,只见言不恩站在那里,通红的脸和眼睛在那张有着刀疤的脸上显得狰狞。她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她从未想过事实是那样,更未想过参与的人是她的母亲。这次她难得没哭,只用眼睛直勾勾看着里面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半晌,夏癸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伸手摸她的头,说:“你的爷爷和父亲,为你争取了以后的权力。”
言不恩打开了她的手,咬着牙说:“我不要那种权力。”
“你以后会懂的。”
“我不会懂的!!”
推门而入后,破门而出。
夏癸脸上浅浅的笑意一直未褪去,她说:“你得抓紧时间。”
言威并未在意在她的提醒,只是淡淡问:“言不恩是谁的女儿?”
夏癸笑:“我的。”
言威闭上眼,将胸腔里的浊气重重吐出,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自己逼退言霏,让他自行离去之后,她伤心低迷了那么久,原本以为只是不合时宜的抑郁发作,随着小时候沉皑和季家姐弟的到来又逐渐好转,原来是他错过了太多可能,而他从未关注过。
命运啊。
那些望眼欲穿的过往,悲欢离合、爱恨情深,都只是文明的一粒微尘,时间翻过的最普通的一页。
第107章宇宙里所有的恒星
沉皑的意识坠入梦境。他好像在往下沉,永无止尽地往下沉。在这片没有底的深海里,黑暗如同漩涡一样将他包裹着,他看到了自己过去的种种。
看到曾经他也是个几岁的小孩子,还在幻想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像言威一样有爱、有威严有能力的掌权者,真正的为文明带来福祉,虽然总是被说没有能力,上限不高,但他还是为此努力着;
看到小时候最喜欢的哥哥对他撒谎,骗他两年,他痛苦地在黄土地上崩溃大哭、黯然失神,最后又破釜沉舟般重新站起来。
他像那个哥哥还在时一样,常常一个人坐在公园里看星空,听风声、听虫鸣鸟叫、听树叶沙沙,感受雨点打在身上,感受太阳与月亮,也感受万物,在孤独至极的时候,他的朋友只有自然,日复一日的远望里,他听到了宇宙的声音,发现自己与世界有了链接;
从那时起,他发现自己有了能力,这件事他不想告诉任何人,好像这样就可以守住公园深处的秘密;
他看到自己在快成年时偷听到言威与单赫的对话,知道公民把选举掌权者的权力交给了掌权者本人,随即而来的便单赫的金纸,堆成山的金纸,但太多的货币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原来是钱权的交易。
看到言霏提及反起源进化,言威再次与单赫谈论高层取消思维透明化的事;
他在那个时候突然明白了沉家两百年前的选择;
权力是深埋人心的恶果,哪怕只是微小的权力,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内心的信念真正做到为文明带来福祉;
他看到自己决定放弃掌权者,看到与言威大吵一架,他说他离开沉家并不是为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