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气得在医院里破口大骂。
“你这样,以后怎么办!我还指望你让我过得很好,你,你品行低劣!”
季纯也委屈大哭:“你都没有让我过得好,凭什么要指望我让你过得好!”
女人气极了,她怒喊:“你不孝顺谁孝顺!孝顺就是天下第一大的事!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要孝顺我!”
季纯在医院哭得震天动地。
她讨厌她的母亲,讨厌她关于孝顺的理论。为了孝顺,可以随意抹杀一个人的人格,抹杀她的精神,她的需求,最后再在茶余饭后的餐桌上与朋友们高谈阔论几句:百善孝为先!
女人怒吼:“我生了你!你就应该孝敬我,这是你逃不掉的命!”
季纯回骂:“那你生我的时候问我了吗?问我愿意孝敬你吗?你凭什么认为你是一个好母亲?世界上那么多的母亲,如果我有选择,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认你当母亲?!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优势!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你凭什么?!”
一场闹剧一样的对话,从辱骂季纯的品行低劣变成对“孝顺”的冲击。
季纯想要的很简单,就是母亲的爱,母亲的关注,但她的母亲想要的只有她快点长大,变成分担她重担的“好女儿”。
甚至并不关注季水风的到来,给她什么样的心理冲击。
小时候的季纯不太懂,等她懂的时候却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她和季水风在家打了一架,那一架打得天昏地暗。或许是季水风再也忍受不了季纯的侮辱,开始对她有所反抗。
但与母亲大吵一架的季纯其实不太再想跟季水风产生多余的冲突,她突然明白这个家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家,她想要一个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生活的地方,没有母亲,也没有季水风,她想回到安静快乐的季纯,不再奢望母亲的爱,而是自己给予自己爱的季纯。
所以身体刚刚恢复,突然对季纯发起攻击的季水风,让季纯被打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两个小女孩在家从卧室打到客厅,又打回卧室,打烂了她们平时写作业的书桌,拿起椅子往对方抡,直到砸坏椅子腿、床沿,所有她们可以破坏的地方。
后来那张椅子不知道是被谁扔出去的,它被扔到玻璃上,砸碎了本来就不牢固的窗户。
季水风红了眼,失去理智,她不顾手里的疼痛,捡起玻璃碎渣就去刺季纯。
季纯比她力气大一些,胳膊被化了好几道口后,一脚踢掉她手里的玻璃,但是季水风立刻转身重新去捡,于是季纯扑上去,将季水风按倒在一堆玻璃渣里,她听到季水风痛苦的惨叫。
季水风刚刚捡到玻璃渣狠狠刺下来,一下捅进季纯的锁骨上方,一下又捅到她的脖子,痛得季纯也完全失去理智,她夺过了那块玻璃,也疯了一样。
她怒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浑身颤抖的季纯一手拿着那枚玻璃渣,捏得满手的鲜血似乎都快感觉不到痛,一手按着季水风,那只手就一下一下,如同猛兽的爪牙,一遍一遍刺着季水风的胸口,脖子,每个能刺到的地方。
起初季水风还在尖叫、惨叫,随着季纯的疯狂,那声音也逐渐微弱下去了,直到再没有任何反应。
季纯满脸的血,墙上、床上、家具上,全是血,鲜艳的红色很快变成了绝望的黑色。
季纯醒来的时候在医院,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她听到医生说两个小孩的伤是致命伤,没有一个能活下来,但她确实又活过来了,只是带着浑身的伤。
季纯记不清后来发生什么了,只是觉得茫然,觉得命运就是这样。她欺负季水风很久,刚刚回心转意,想放弃母亲的爱,以后过自己的生活,既然如此,她也就没必要憎恨季水风了。
结局就是这样。
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如何,那一刻她只觉得,她为什么没有死?
她拔了管,拔了所有维持自己生命的东西,一次次晕倒,却都没有死。
但她想死。
这样暗无天日的时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她的母亲进来告诉了她一个消息:“刚刚掌权者派人找过我,说掌权者找季水风。”
季纯并不想看她的母亲,只是冷漠地问:“所以呢?”
她的母亲突然扑到在她的病床前,死死抓住她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地说:“季水风死了!”
季纯还是毫无波澜,又问了一遍:“所以呢?”
她的母亲抓她的手更紧了,眼睛瞪得眼球快要凸出来,她颤抖着说:“去文明中心,以后会好起来的,你去文明中心!以后就有救了,我也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季纯万分厌恶,甩开了女人的手。
女人怒吼;“你要孝顺我!”
季纯咬着牙没说话。
女人还是喊道:“连我都不孝顺,你还是人吗?!”
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那些话扎在季纯的心里,将她的心脏划成碎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