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咎只能从当时季川泽的状态推断,这位老掌权者死前刚从教化所出来,抱着揭开掌权者阴谋的心态,为了公民的知情而自焚,燃的是生命最后一把火,就是他的良知;何为的死抱着类似的心态,他要保护舟之覆,是一种牺牲精神;季纯更是,最后一天她还是坚定地觉得自己要为公民奉献,最后死在悔恨里。
所以他猜测,舟之覆心里或多或少也要体验这些东西,包括他对何为清醒的执着,或许,在他目标主义导向的背后,也多了哪怕一丁点的情感驱动?看来疯也有疯的好处,为了完成自己想做的,可以毫无顾忌打破自己建立的规则。
无从得知。但言不恩知道季纯的亡灵也有意识后显然高兴起来,只是这份高兴化成她眉眼弯弯的弧度,像天边悬挂的新月,除此以外并不大吵大闹。
时咎感觉她越来越像季纯了,经历那些事后终于冷静下来,把情绪内化,整个人也柔和许多。
言不恩想见季纯,提到季纯,她才会出现曾经少女般的模样,眼睛快要迸射出光芒。
舟之覆站在打开的房间门口,倚靠着墙,懒懒散散地说:“可以召唤,但我不能给你白看,我要收费。”
言不恩郑重道:“你要多少?”
舟之覆眼里立刻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嘿嘿”一笑,说:“我只要听一句话。”
言不恩:“什么话?”
舟之覆清了清嗓,用他刻意伪装得洪亮而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声音说:“舟之覆天下第一!”就这几个字还说破音了。
言不恩犹豫,她的眼神四处飘忽,飘得像现在的心情。做够了心里建设,正要心一横说出口,就被舟之覆打断了。
“哎!慢着!”舟之覆伸手做出阻止的动作,看着言不恩把要说的话强行吞回去,调转指尖,目光也跟了过去,他指向沉皑,扯起嘴角,微笑着轻声道,“我要听他说。”
三人:“……”
沉皑平静地扫他一眼,往前走了一步,让时咎和言不恩全部进了舟之覆的房间,随手关门落锁。
舟之覆觉得不对劲,他后退两步,警觉性很高地问:“你想干什么?”
沉皑神色自若地冷漠说:“你不是想听我说?”
“啊对,但也不需要锁门说吧。”舟之覆略微放下心来,他觉得沉皑肯定是不好意思了,有些尴尬和羞耻,毕竟要说出这么伟大的话。
沉皑云淡风轻:“需要。”
正在舟之覆“嘿嘿”要说没事的时候,他的脸挨了重重的一拳。沉皑两步走上来抓着他的衣领朝他挥拳揍过去,把他揍倒在地上,然后蹲下顺势将他整个人压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揍。舟之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挨揍了,他企图反抗,但尽管健身后有了些肌肉,依然完全无法与沉皑抗衡,最终只能单方面挨揍,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沉皑忍他很久了,狠劲一下就出来,抡起拳头毫不客气。
“打我干什么哎哟痛死我了沉皑你大爷我诅咒你!!!”舟之覆扯着嗓子哀嚎。
窗户玻璃因为他的痛也在微小颤抖。他的声音尖锐起来,如同久未推拉的窗被强行打开,听得人耳膜生疼。
何为快步走到时咎旁边,担心地说:“十九,这,这会不会出人命啊!快让沉先生别打了!”
时咎颔首,轻声道:“没事,他有分寸。”
何为感觉不忍直视,退后两步躲到时咎身后,最后点头默许了。
沉皑拳拳到肉,专挑痛点打,舟之覆惨叫得整个病院都是他的声音。言不恩还赶紧出去以掌权者的身份站在外面拦住了前来查看情况的护士,她笑着说:“处理点事,别担心。”
疯癫的不止舟之覆,还有附近被他的惨叫激活的病人们,此时都在各自的房间或走廊焦躁起来。
舟之覆被打得荤七素八的,天旋地转被沉皑松开,此时脸上身上又迅速肿得一块高一块矮的,长长的鼻血留下来,看得触目惊心。
沉皑走回来站在时咎旁边,转头冷冷问:“谁天下第一?”
舟之覆坐在地上打了个嗝,晃晃悠悠站起来,非常努力让自己单手叉腰,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不顾疼痛仰天长啸一声大喊道:“老子天下第一!!!”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