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气向来不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和人协商个什么事大概率都能谈妥,眼下这回应该也……
“——关我什么事。”
“一。”
宁钰刚活过来的心又死了,看来这回是天要亡他。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车内一片沉寂,那人竟然还真的给了他狡辩的机会。
脑子从没转得这么快过,宁钰快速回顾不久前的所有记忆,试探性地提出一个新选择。
“你如果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你过去。哪里都行,指哪儿走哪儿。”他有些犯怵,绷紧了下颌,硬着头皮尝试和后排的人谈条件,“……所以能先把枪放下吗?”
话音落下,后脑勺上的压迫感稍卸。
宁钰终于劫后余生地长舒一口气,他刚想放下手,枪口又顶了回来。
扶手箱上搭来一块带血的残页,宁钰顺势垂下视线,那人的指尖落在上方的坐标,随即向下指向另一组坐标:“两个地方,别想耍花招。”
两个坐标位置相当详细,宁钰比对了一眼地图,大致确认了方向和行进路线。
其中一个坐标位于沃土区中段,靠近G71国道,虽然目标的位置处于中段外侧,但和边缘的危险程度显然不是一个量级。
想到可能会遇见高辐射强度的异化体,宁钰皱起眉,目光在残页和地图间来回挣扎,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异化体至少还能应对,但后排的这个人显然是软硬不吃。
不管怎么说,先保命要紧。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下,落在方向盘上抓稳,见后视镜里这位准雇主没什么意见,这才离合挂档,快速驶入沃土区之中。
计时器的数字在不经意间又下跳几格,宁钰有些心痛,望着那串逐渐变少的数字,像在看自己也随之逝去的生命。
G46国道的指向牌就在前方,头顶枪口,他也只能遥遥地看一眼路牌,含泪变道转向另一条路。
荒原看不到尽头,银灰色的卡罗拉孤独地流浪在无垠大地上,轮胎碾过粗糙的沥青路面,发出闷沉的沙沙声响。
时间正值下午,晃眼的日光劈头盖脸地泼下,宁钰拧起眉,伸手翻下遮阳板。
遮阳板上贴着一张泛了黄的全家福,夫妻郎才女貌,中间挤了一个缺颗门牙还在大笑的小男孩。
虽然相片的边缘有些磨损,但相纸保存完好,没有折痕也没有弯曲,光面上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一层薄薄的塑封。
后视镜的一角框起了宁钰的眉眼,那对显得有些乖顺的下垂眼状似无意地瞥向镜面,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后排的人。
男人的碎发被血块凝固,凌乱地紧贴在前额,他面部的轮廓利落分明,狰狞的血痕盖过眉眼,血色下浓眉上扬,与高挺的鼻梁一道衬出一弯深邃的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