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无望,宁钰的情绪仿佛在此刻被麻痹冻结,连记忆都在一圈圈的游荡之中,逐渐模糊淡化。
明明已经失去了与身?体的联系,他却还是觉得越坠越深,涌来的困意?与倦意?难以抵抗,意?识被那道降下的指令裹挟着,不由自主地放空思?绪,如同一片随波逐流的海雪,无处着陆,也够不到尽头。
恍惚间,一声声似曾相识的呢喃,又再?一次出现在了脑海深处。
那些声音交织着,听着满是痛苦和遗憾,他们长长叹着气,如同劝慰一般,在寂静的心头默默说道。
——放弃吧,已经到极限了。
有人说着,点破了眼下最情急的现状。
——不是所?有坚持和努力都有结果,人类胜不过陨石,也该到此为止了。
另一边的声音缓声劝说,也不再?像在海底时的那般咄咄逼人。
——只要放弃,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只要放弃,就不会被困在这里。只会拥有更强更完美的力量,有更紧密的连接,也有远比拯救人类更伟大的征程……
尖细的闷声在脑海中萦绕,他们轻轻呼喊着宁钰的姓名,语调平常,却一声接着一声,根本不给他反应和动作的机会,直直把他摁进了更为压抑的黑暗之中。
催命符似的声音此起?彼伏,反复向?他描述着现实的绝望景象。
一切像是都已经尘埃落地,落到最后,连那些闷闷的声响都开始消散,潭底重归平静,连翻涌的水流和气泡声都彻底消失。
世界仿佛在此刻停顿,如同在为即将终止的最终计划,送上?最后的沉重默哀。
庞大的胎儿仍然悬浮在水底,它控制着旋转的辉光,紧紧缠绕着不远处昏迷倒地的静止身?影。
宁钰注视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躯体,不久,就见那发?僵的指尖突然一颤,随后就不由他控制地半睁开了眼。
那眸底升起?的光亮照透眼皮,映出了皮肤下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管,似乎是主脑已经开始行动,可除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宁钰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无力挣扎,也无从发?泄,仿佛终局已定,所?有的结局都走上?了同一条绝路。
无尽的不甘与愤怒凝聚在小小的碎光之中,偌大的绝望中只余下他一人,独自被那些重压压到崩溃,撕扯得脱力,甚至连残存的意?识也开始崩离结构。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意?识的光点变得越来越暗淡,连最后的路也走到了尽头。
近处,伏击已久的蓝光袭来了致命的一击,宁钰的精神一痛,脑海中的画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被径直贯穿出一个?破口,止不住地向?外漏出了记忆的碎片。
跳动的光影落在眼前,闪烁着一幅幅深藏在心底的美好画面。
白光一晃,他看?到了一间宽敞的纯白病房。
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林雪雁脸色发?白,她躺靠着半支起?的靠背,安静地托着身?旁睡得安详的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