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筠眨眨眼,小声问沈啸楼。“他咋啦?”沈啸楼借着给白灵筠碗里夹菜的功夫,侧头贴耳回道:“被参议院联合摆了一道。”江宁国民政府在迁都前一个月便搬来宛京,如今距离正式迁都还有不到一周时间,直辖部处已经全部到位,各项工作步入正轨。迁都在即,为了确保不出乱子,参议院准备提前召集直隶省与直隶军阀开一次碰头会议,叫了景南逢几次,这人不是有事正忙,就是在有事要忙的路上,死活不去参会。景南逢不出席,沈啸楼也借着人员不全的理由关门闭户不露面。眼看距离迁都越来越近,各省代表陆续抵达,宛京城内人多口杂,参议院再坐不住板凳,打着大总统的名号,将沈、景二人诓了过去。一个碰头会而已,三番两次的叫人去参加,目的能纯到哪里去?果不其然,无关痛痒的话啰嗦完,参议院以总务厅长周学恺为首,明里暗里的隐晦表示:《滨江条约》既已生效,黑龙屿战乱平定,汉武军当初以“支援”为由进驻雅客州的理由难以立足,当尽快撤军返回原驻地。至于州内资源开采工作,应交由国民政府按照职责分工另行安排。有了牵头人,办公厅、军事厅、参议处也跟开闸泄洪似的,罗列出十八条汉武军撤军返址的理由。景南逢本就早起火气大,忙活一上午肚子里没食没水,又被一群各怀鬼胎的老头子哔哔叭叭了一通,心情能好才怪。这不,刚补充了点能量,对着白灵筠和沈啸楼这对坑货夫夫就来劲了。得知了前因后果,白灵筠也来了火气。雅客州是沈啸楼带领四盟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前期最难熬的时候是汉武军天寒地冻出大力的。好嘛,现在见有条约制衡了,觉得毛熊不敢轻举妄动了,都想来摘现成的果实了?哪有那么好的事,都在想屁吃呢?行,前方作战要求军事素养,不是什么猫狗都能上,那咱再往后退一步。前不久,与毛熊拉锯谈判,没长脑子总长腿吧,他们参议院有派人出席过吗?合着冲锋陷阵你不行,整治无赖你不敢,谈判烧脑你不在,坐享其成你来了?脸咋那么大呢?白灵筠心中本就对遍地黄金的雅客州意难平,时常通过宰景南逢这头肥羊平衡心态,可他刀子还没切到肥羊大动脉上呢,一群看客竟妄想夺刀抢羊,断他财路,这必不能忍!越想越气,以至于吃进嘴里的饭都不香了。另一边,杜鸣悦偷偷打量了景南逢一眼又一眼,只等这位景司令面上放晴,好借机说一说他师兄的事情,可饭都吃到尾声了也没见景司令多云转晴,急的他抓耳挠腮。包间就这么大点空间,景南逢被盯了整整一顿饭,要不是他今日心情不爽,早就提溜起杜鸣悦开涮了。喝完清口茶,放下杯子,没好气的冷声呵斥。“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假咕个什么?”杜鸣悦心头一抖,生怕自己结巴犯病惹得景司令更加不悦,用力咬了下舌尖,以疼痛强迫自己口条利落。结果一张嘴,还没说话呢,先顺着齿缝往外冒血。“我操!”景南逢吓了一跳,腰身用力往后靠,紧贴到椅背上。不就让他有话快说,别磨磨叽叽吗,至于现场喷血?忙高举双手,面向梅九梅以示清白。“我啥也没干,跟我可没关——”只听杜鸣悦大声喊道:“景司令,请您同我师兄结婚!”景南逢当即话音急转,“——可太有关系了!”杜鸣悦豁出去了,抹掉嘴巴上的血渍,语速又急又快。“我师兄才貌双绝,雅人深致,于外能赚钱养家,于内可操持家务,景司令若能与我师兄两姓缔好,定是一桩眷侣良缘!”肉眼可见,景南逢的五官渐渐舒展,眉眼向两鬓上扬。嘴角噙着笑,问:“还有吗?”“有!”杜鸣悦腰板挺的倍儿直,一身的浩然正气。“我师兄没进过堂子,没坐过大腿,没走过章台!”“噗——咳——”白灵筠一口茶呛进气管里,眼泪都呛出来了。不愧是傻狍子师弟,什么话都敢大剌剌的往外说!沈啸楼一边给白灵筠拍背顺气,一边拿着手帕给他擦拭嘴角。“哦?”景南逢意味深长的望向梅九梅。“当初,是谁跟我说,身经百战,无一败绩,唔……”梅九梅抓起桌上的擦手巾,飞速捂住景南逢的嘴。一向沉着冷静的人,此刻眼中满是无措慌乱,双颊皮肉之下嫣然绯红。“别说了!”转而瞪向杜鸣悦,“少在那胡说八道,麻利儿给我滚回去!”杜鸣悦把该说不该说的,一口气都说了,这会才觉出后背浸了一层冷汗,梅九梅一开腔,立马缩着脖子起身逃跑。杨南甘虽爱看戏,但军阀头子的戏他可不敢随便看,也起身拱手告辞,与杜鸣悦一前一后离开包间。,!待那二人走后,景南逢才抓着梅九梅的手腕,扯下捂在嘴巴上湿乎乎的擦手巾。“你这是要谋杀亲夫,还没过门就要当寡夫。”梅九梅扔掉擦手巾,强行镇定的端起冷茶,往火热的嗓子眼里灌。少顷,面色如常,恢复冷静。“司令莫要听那坏了脑子的傻小子胡说,没有的事。”景南逢盯着梅九梅的侧脸看了许久,最后,视线落到他捏在茶杯的指尖上。伸手将茶杯从中抽出来,重新换了温热的塞回去。“我哪能跟你那坏了脑子的师弟一般见识,今日与杨老先生一同改戏,可还顺利?”梅九梅低头小口抿着茶,冷热适中,正宜入喉,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胀。“很顺利,司令呢?余音小班的事情处理好了?”梅九梅有意转移话题,景南逢心下了然,垂了垂眼,不再往下追问。懒洋洋的靠进椅子里,“昨儿混进去个洋烟鬼,天不亮烟瘾发作,要死要活的,等我赶过去时,那烟鬼已经被姑娘绑了起来,光溜溜的吊在二楼阳台上吹冷风,冻的浑身青紫,什么瘾都过劲了。”梅九梅拨弄着手中的瓷杯,“哦?是哪位姑娘这样能耐厉害?”景南逢歪头撑腮,笑的没个正形。“你见过的,葡萄姑娘。”梅九梅指尖一顿,他只去过一次余音小班,便是陪同许棹欲与景南逢结交示好却未成。那一日,他清楚记得,舞台之上挂着芙蓉帐,里面唱着《战宛城》,景南逢左拥右抱,软玉温香,一个风情万种,甜腻娇嗔的喂葡萄,一个作风大胆,嘴对嘴渡美酒琼浆。:()当红男旦穿回民国嫁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