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屋中,江妙萱家常一般坐了下来。
夏知酒形容缓和了许多,已然没有了初见之时的紧张,他认真道:“江姑娘,你的事情我其实知道,二十岁那年你会面临一场未知的灾难,然后失去仙法成为一个凡人。”
江妙萱面色不变,依旧带着烟云般清淡的笑容。
夏知酒继续道:“但是我不在意的。不管你以后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江妙萱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夏知酒也不管她相不相信,只是道:“这场婚约对你来说可能是被逼无奈,但是我真的等了很多年了,要是江姑娘不喜欢胖子,以后我努努力,或者仙子施展仙法替我弄弄?”
江妙萱终于掩嘴轻笑。
夏知酒又有些沉不下气,开始局促不安起来。
江妙萱知道差不多了,也不再沉默寡言,她柔声道:“夏公子不必为这些事情上心,只是二十岁那年,妙萱轻则道心崩碎,道法全失,重则直接身死道消。若是后者,那便是才过喜事又过丧事,终究不妥。”
夏知酒正襟危坐,信誓旦旦道:“若是江姑娘死了,那我一辈子也不娶其他女人了。”
江妙萱只是微笑。
她当然不相信这种情话。
人间自古便流传有数不清的情爱故事,相亲相爱之时或海枯石烂,或至死不渝,种种美好,而这些故事大都以悲剧收尾,人总善变。
七情六欲,心猿意马,重利而轻诺,人间种种,凡是有情便无法超脱。
“夏公子只管明日婚事便是。其他无需操心。”江妙萱平缓道。
夏知酒苦笑道:“我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怎么样才算真实呢?”江妙萱问道。
夏知酒不知何言,他抿着嘴唇,似有犹豫。
他目光迟疑地在江妙萱的胸部徘徊了一会。
“嗯?”江妙萱轻轻一笑。
夏知酒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而其目光中如火星盎然的精光,江妙萱其实洞若观火,人世百态间,凡人的情欲律动,她自能辨认清晰。
江妙萱在他踟躇之际主动伸出了手,揉了揉他胖胖的手心,夏知酒手下意识地震了震,他只觉得手心中像是握住了一捧清凉的玉,沁人心扉,又有些不真实,他愣了愣,也抓住了江妙萱的手,握在了胸前,江妙萱没有反抗,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夏知酒撞起胆子,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对着江妙萱的胸脯探去,江妙萱自然察觉,只是她非但没有退避,反而有意无意地挺了挺那对傲人的胸脯。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的不合时宜。
夏知酒下意识地缩回了手,紧接着便是隐怒,他对江妙萱脾气好,但是他终究是个纨绔子弟,对于其他人就没有太多容忍了,正当他想要厉声呵斥之际,江妙萱将手轻轻按上他的胸膛,转身回看。
他只好将怒意压在心口,门外那位长老走进来,走到夏知酒面前,附耳说了几句。
夏知酒脸上再没有什么恼怒之色,他神色越来越难看,还有些悲伤。
……
林玄言等人落住在城中的一间客栈里。
林玄言宛如寻常一般在房中案前读书,陆嘉静在另一间客房之中,她身子刚刚重塑,行程堪堪稳定,需要大量的修行来巩固自己的修为。
林玄言单手握着一卷书,随着拇指拨动书侧,他目光走马观灯地掠过书页。
这是一本当地的风水志异,讲的是此间的一些习俗和风土人情,还有一些无人前往的秘境,被这本书的作者写得神乎其神的。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林玄言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太多反应。
推门进来的是裴语涵,她走到林玄言身后,捡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个容颜尚有稚气,气质却有些老成的少年。
没有了那白衣剑仙盛气凌人的模样,乖巧得像当年那样。
林玄言的目光依旧在书上,只是在方才他察觉到裴语涵推门而入之后,书上的字他便一个也看不进去了,他感觉心有点乱,甚至有些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