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语涵耳畔忽然响起了一声厉喝,她神智刹那清明,借着这短暂的机会,她闭上了眼,精神遁入了一种冥冥渺渺的境地,在她神识的投影之上,有每一块崖石细小的纹路,有每一片雪花绽放的棱角,有每一片白云微妙的变幻,天地万物事无巨细,唯独没有白折的剑。
这种状态持续不过刹那。
裴语涵手腕微颤,她闭着眼,本能一般地向前一步,接着身子笔直地奔袭而去。
在白折那惊天一剑还未成型之前后发先至,直取他的心口。
“好!”白折瞳孔中爆出异彩,他爆喝一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斩出一剑。
那一剑虽不是真正的巅峰一剑,却也足以荡平万物。
裴语涵一往无前的身形受阻,她用力踏足,将身子牢牢扎根在地上,一道道绚丽剑光自她剑锋斩出,有的如清泉缥碧,吞吐不定。
有的如大江横陈,水光接天。
有的如暮色紫烟,悲怆宛然。
剑身振鸣之间,抖落成万千异象。
如果说白折是一座屹然不动的山岳,那裴语涵便是硬生生地用一剑又一剑斩碎崖石,缓慢搬山。
剑声碰撞的声音响彻天地。
林玄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处站场,如今以他的实力远远无法加入到那场战斗之中。
但是好在他的境界给了他一双“慧眼。”
裴语涵初入通圣不久,还欠缺许多战斗的经验。
而这些恰好是他所擅长的。
接下来的几剑险象环生,林玄言用极快的语速报出了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方位,裴语涵根据他的指使出招斩剑,虽然渐落下风,但是依旧可以找到间隙出剑反击。
一剑余威渐渐化去。
白折丝毫不给裴语涵喘息的机会,他嘴唇扇动间,一剑已至。
“天地雪走!”
在那一剑将裴语涵震飞之际白折的话语才传播到她的耳中,这一剑力量极大,硬生生将裴语涵推出了数十丈远,剑光过出,两边的积雪也像是附庸了生命,朝着裴语涵翻卷而去,如海兽张开血腥的獠牙。
裴语涵不停地回剑封挡着身前缭乱的剑意和砸落的雪块。
“青黄。”
“方圆。”
“天命。”
白折爆喝三声,三道剑以不同的轨迹涌来,如黑云压顶,千山叠浪,而那剑意太凶太烈,周围覆雪的山峦都纷纷塌陷,轰隆隆的声音雷鸣般翻滚在耳畔,震得耳膜生疼。
林玄言能够看清这三剑的方向,但是他无法出言提醒。
因为那一刻周遭的空气都像是被凝成了实质,他身体像是背负了千斤之重,血气上浮,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林玄言全身法力喷薄,抵抗着白折剑气精纯的压迫。
林玄言已是如此,那身处其间的裴语涵承受何等压力更可想而知。
她知道自己和白折虽同为通圣,但是差距很大,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巨大!
裴语涵抹去了唇角的鲜血,她身形受到剑意威压,不进反退,艰难挥剑,洒下点点星火。
而那天外飞仙般砸落的三剑更是强悍万分,裴语涵封剑格挡,而那剑意溅开,流火般燎燃了她的衣角,冒出许多缕青烟。
她伤势更重,右手虎口震得麻木,仓促间只好换成左手持剑。
片刻喘息后,她再次不停出剑斩落剑光,衣衫已然被侵蚀成青一块灰一块,她披头散发,看着好生狼狈。
她知道林玄言就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
曾经许多许多次,他们的位置交换,她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剑破万法的背影,目光中尽是景仰和爱慕。
师父有难,弟子服其劳。
这次换我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