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立想过他们见面的很多场景,无非就是自己耐不住寂寞率先去找陈弋,又或者很理想化的,陈弋主动来找自己,也可能是某次同学聚会上,他们隔着桌子对视,还可能坐在一块。但绝没有想到这一幕,他作为一个患者,在没有任何排练的情况下,就这么唐突地、没有征兆地和陈弋见面了。激动和震惊那个更多一点,他不知道或许还掺杂了点惶恐,他好想再酝酿一下,才好面对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如果是事实终究是残酷的,那他想就不如沉浸在一个未知的态度。即使很煎熬。但他依旧无法承认陈弋不爱自己的事实。陈弋不喜欢他了。所以那些年寄回国的生日礼物从来没有回信。陈弋不喜欢他了。所以得知他回北京了一直没来找自己。他一直在放长线,钓大鱼,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台阶,愿者上钩。先耐不住的人,最先表达喜欢的同时就给予了对方拒绝的权利,他不敢想象陈弋拒绝的样子。“我帮你吧。”陈弋没有放任霍立一直呆下去,不管是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心疼。当那双手触碰到霍立的指尖,向下滑,捻起体温表的末端。霍立觉得应该要矜持一下的,但他看着陈弋靠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于是他就这样夹着体温表开始和陈弋的对话。陈弋:“怎么回事?”霍立:“估计发烧了。”陈弋:“看得出来,脸都红了。”霍立:“……”又有么明显吗?陈弋无所谓的表情表达了真的很明显。陈弋写字的手一顿,重新对上霍立视线,被猛然发现偷看的霍立心里很慌,只好讪笑几下故作无意。陈弋:“怎么发烧的。”霍立老实回答:“昨天洗冷水澡。”陈弋似乎笑了一下,刺得霍立心头一颤。一个人的不经意,却总得造就另一方的兵荒马乱。陈弋:“真有你的。”霍立低着声音说:“哦……”陈弋继续写字,“怎么不去楼上路晓那洗。”“靠?”霍立惊叹出声,随后嘀咕道:“这你也知道……”好了,不用想了,铁定是路晓昨天就告密了。陈弋倒是不为所动,只是眉心略微紧蹙了些,“国外那些年有生过病吗?”霍立:“没有。”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好受,霍立壮着胆子追问了句:“你好像……”很关心我。霍立没说出来,因为陈弋已经朝他伸手,“时间到了,拿出来吧。”已经过了五分钟,他还以为没过去多久。霍立有些颓倦,心不在焉的拿出了体温表。“387,烧得不轻,不用吃药了,输液吧。”霍立挣扎了下,“可是我……”陈弋眼神不容置疑,站起身时向下看的视线难以忽视,“上班吗?张渔说你这几天都不用工作。”真好,张渔也跑不了。“可是……”再可是下去还是没有正当理由,霍立只能点头答应。主要是陈弋那种我是医生就听我的眼神过于强势,霍立本能的就歇菜了。他手指蜷缩在掌心,指甲怼着皮肤带来点痛觉,他有些昏地朝外走,一下一下迈出去忍着不回头看。……护士调整的输液速度有点儿慢,霍立百无聊赖地坐着,无所事事。什么也做不了,单手无论是回消息还是弄点别的都不方便。这瓶药快滴完时,霍立将滚轮往上滑了点,滴速加快了许多。他脑子还是很晕,特别是对于医生是陈弋这件事。他左手大拇指划出小绿泡界面,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大大的“1”。昨天的消息还没有回复,最后一一条是:“早点睡。”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加上自己的,霍立想问对方是谁,哪知对方直接发来消息。-1:“你调滴速了?”霍立:“???”神马?-霍立:“啊?”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心中辽阔的草原无数匹草和泥和马奔腾而过。他刚回过神,一个修长的身影就从他后面越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把滚轮下滑了点,滴速也渐渐变慢。“这种药滴太快会胀痛。”霍立哑口无言,憋了好久才说:“那个1就是你啊?”陈弋点点头,双手插在白大褂两边的口袋里,摆出一副疏离感,却又无处不透露一种探视的神情。霍立想到了个人,“张渔?”“嗯。”陈弋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盟友。两个人这样太尴尬,霍立想了下话题,盯着陈弋似乎要下班的模样说:“下班了?”陈弋:“吃饭。”“哦。”霍立说。老天爷,他出门只顺路吃了个包子。天知道现在他有多饿。陈弋上下看了会,说:“你吃午饭没?”霍立立马坐直了,连连点头,“吃了。”,!“嗯。”陈弋抬眼扫了几下,下巴轻轻朝下点,随后往甬道走,到出口时似乎是几个男同事跟了上去。霍立视线定了许久,最终挫败地低下了头。一共是三瓶药,霍立都困得想睡觉了,口里泛着苦味更难受。换药有护士掐点,霍立迷糊了下,也不管陈弋回来会不会看见,或者说陈弋会不会来看他,霍立仰头睡了起来。风钻脖子,霍立过了几分钟变了个姿势。等他感觉到动静睁眼时,护士姐姐在给他取针,“摁住,不然要淤青的。”霍立伸手去摁那块棉花,嗓子里发出模糊的“好”字,身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摁错地方了。”霍立茫然望了眼陈弋,这家伙什么时候跑过来的,不上班的吗。就在这几秒,陈弋直接上手了,被针扎的地方摁下去有些痛,霍立眉毛扭了下。“陈医生,你弟弟很可爱哦。”护士姐姐笑着走了,输液室还有别人,难免朝这边看。霍立都看在眼里,明明说的是自己,眼睛都快贴陈弋脸上了。虽然目前他还没什么立场说酸话,但心里还是难免不爽,特别不爽。霍立觉得陈弋要是真有女朋友了自己得酸死。他看着护士走远,小声埋怨了句:“她怎么这么说,我看起来很小么。”“嗯,反正比我小。”陈弋继续摁着那块地方,趁着霍立低头,眸光看了好久,直到对方脖颈处蔓延一层血色。“我。”霍立抬眸对上陈弋的瞬间顿住了,我要回家了这句话抵着舌头,他被对方摁住的手抽了抽,而陈弋丝毫没有放手之意。“我送你回家。”陈弋说完终于松开了手。霍立才抬头,陈弋又说:“不用摁了,时间到了。”“下班时间也到了。”又是时间到了。他对于陈弋知道自己的地址并不惊讶,毕竟就住路晓楼下,路晓这家伙肯定把自己信息一起打包告诉了陈弋。他没坐副驾驶,而是闷头溜进了后座,一路上他倒是想说点什么,结果每次都被陈弋截了胡,弄得他一大堆话憋在肚子里很不舒服。“温度需要调高点吗?”“不用了。”“喝水吗?”“……”“我看你嘴唇很干。”幸亏是很干不是别的什么话,“不用了。”“窗户升上去吧。”“好。”“你要一直这么屈这么?不会累?”霍立换了个向后靠的姿势。他一直盯着后视镜,结果每次都没发现陈弋朝那看,严重怀疑这家伙脑袋后面是不是长了眼睛。明明对方还能这么健谈,鸡毛蒜皮的东西都可以扯一大堆,但轮到他自己就只有干瘪瘪的应答,其实心中有很多话,但一到牙关就不知道如何开口。特别是那些隐私的,不同于普通朋友的话,就更加难以启齿了。他们似乎还隔着一层很薄很薄的膜,总得一个人率先戳破。霍立回到家,看着陈弋往上走才惊觉,“你也住楼上?”“哦,我记得路晓也是。”霍立说。“嗯,路晓住我家。”陈弋说,“她房租到期了,暂住。”“哦。”霍立说完钻进屋子里,门应声啪嗒合上,假如没看错的话,最后陈弋应该是望着自己的。一下午霍立没有出门,可是说是不敢出门,他怕一开门就碰上陈弋,尽管摘掉概率很小,小到是对方故意在门口等自己。他瘫软在床上,合上眼睛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是每次不过三秒陈弋开车时那副淡默的侧脸就止不住往脑海里冒,赶都赶不走。他和那么多人许久不见都能做到自然而然的聊天说话,唯独陈弋,因为这个人是特殊的,特殊到让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最好的解决方法是直接冲上去问:“我们复合吧。”这样就能一刀斩个干净……自那天见面之后霍立再也没又碰到过陈弋,大概是上班时间刚好错开,其实也有霍立故意为之,刻意地早一点去公司。工作正式交接完成后,霍立也渐渐忙了起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得一把一把烧。本来不用这么拼,不过霍立还是很多时候都是亲自处理一些事情,一是给自己找点事做,二是不想让霍成失望了。霍成那边估计是元旦节那天回国,这边不说烂摊子一个,但很多地方存在着不小的漏洞,有些老人故意为难的情况也经常发生,弄得霍立压力倍大。“小霍总,这是我们营销部本季度的年末预计总结表。”小朱刚把东西送上去张渔就悠着高跟鞋走进来,等小朱走后关上了门。“张渔?”霍立一边敲电脑一边端起搁在桌角的咖啡,有点烫,虽然喝了一点还是觉得不像人喝的玩意,太他娘的苦了。果然他就不适合这玩意。“嗯啊,呦呦呦,这几天挺累啊。”张渔调侃了句,往沙发上一坐。“是啊,我爸要回国了,元旦节。必须得抓紧弄完,不然他得抽我。”霍立说。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张渔翻了翻手机,走过去往霍立面前一摆,“元旦节?你忘记肖成说的了?”“什么?”霍立往张渔手机上看,猛然想起来肖成说元旦节大家伙聚一聚,最近一忙就抛之脑后了。“不过说起来,你跟那个怎么样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霍立白了她一眼,不说还没这么在意,这么一提霍立就更烦了,连连挥手想把张渔给打发出去。结果张渔就定那了,誓死要弄个明白。“有消息了。”霍立眼睛盯着电脑说。“真的?”张渔狗眼亮三分。“假的。”霍立说。张渔脾气腾一下就上去了,小吼道:“老娘这么关心你俩,你们好歹弄点动静啊。”霍立缓了口气,觉得莫名其妙,“老子也想啊,可他妈我不敢啊。”“不敢什么?”张渔火顿时灭了。“没什么。”霍立拿起刚才小朱送过来的总结表看。张渔若有所思点点头,一脸笑意出了门。霍立抬头满脸黑线,“喂,关门啊!”张渔悠闲地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还担心被人偷看似得,拿了本数据挡着。-张渔:“喂。”这条消息过了十几分钟才得到回复。-1:“?”-张渔:“经过我多日的观察,人家应该还是对你有感情的!”对方秒回。-1:“继续。”张渔在心里暗骂了句双标。-张渔:“你想想。”陈弋低头看手机,丝毫没注意朝自己走过来的小护士,肩膀轻微擦过时陈弋习惯性说了句抱歉。那小护士紧张得手叠在胸脯前,心脏怦怦乱跳。“第一次见陈医生走路都看手机。”平时他们做低头族还得被科主任骂,会上号召他们向陈医生学习来着。腰杆板正,身形如松,往那一站就是标杆。唯一不足的就是太帅了,容易让患者多想,除去花痴患者,挺多一部分患者会觉着陈医生不靠谱,经常发生病人大喊:“不要实习生看,给我来最权威的老医生!”作为他们科室最帅代表,每年脱单讨论会里被议论最多的就是陈医生。可惜这个似乎天生那什么冷淡,至今没有任何绯闻。能近陈医生身的雌性估计只有母蚊子。不过今年或许有点悬,他们科室的小可护士与陈医生的非工作对话突破正常水准。:()s!说好的冰山校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