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那周家的点心铺子就在味仙居隔壁,也不晓之安同陆离说了什么,元宵之后那陆郎君便日日借着盯铺子进度为由,来此处蹭吃蹭喝,虽说他这人嘴巴不讨人喜欢,但他长得好啊,更何况还帮了自己大
帮,故而不好将他往外赶,只好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沈之禾都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
好在今日那老头瞧着自己恢复不错,总算是解了自己的禁令,她倒是不怕自己食肆的食客流失,只是这几日日日忌口,清淡饮食,嘴巴里寡淡无味,沈之禾砸吧了一下嘴巴。
站起身子直直朝灶房走去,这几日食肆未开业,沈之禾早便让扈娘子给郑屠与那位卖菜的阿婆送了消息,过几日再送菜来,可那郑屠是个会来事的,听闻沈之禾受了伤,巴巴得寻了只野鸽子送来给她炖汤补身子。
只说是自己连襟打猎所得,摆着手将扈娘子塞给他的银钱抛了回来,转身就跑,扈娘子心里惦记着沈之禾,一时间竟没追上,只要提着那只早就处理好的野鸽子回了味仙居。
眼下这只鸽子便躺在沈之禾跟前的案板上,原本扈娘子是打算让王二娘给炖了,但王二娘觉着自己手艺不好,生怕糟蹋了这野鸽子,便留到了现在。
一手提起个头不小的鸽子,沈之禾心中纳闷,红叶镇虽说靠着山,但如今天寒地冻的,哪怕有鸽子也不知长得这般肥,瞧着倒像是有人特地喂养的,想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
心道反正郑屠都送来了,先吃了再说,她瞧了眼窗外的日头,估摸着已过辰时,那位不知与自己阿弟达成什么协议的陆郎君也快来了,提起菜刀便将鸽子的头剁了,手下利落的劲,瞧得一旁的扈娘子眼皮一跳。
“小娘子,今日是炖鸽子汤吗?”今日阻了沈之禾的开业大计,扈娘子略有些心虚,取过葱姜走到她身旁,故作镇定地开口。
闻言,沈之禾咧唇一笑,眼底却是一片恼意,心道这几日因着那老头,二娘子日日给自己炖汤,自己都喝得够够的了,连带着阿黄都遭了殃了,日日跟着喝汤,都胖了好几圈,好不容易自己重掌灶台,这人又来提汤。
瞧着沈之禾不达眼底的笑意,扈娘子心中了然,估摸着是小娘子这几日汤喝多了恼了,识趣得不再多言,因王二娘在外头院子里搭着种菜的篱笆,扈娘子便跟在沈之禾身侧帮着处理今日的食材。
起初一切都还好好的,沈之禾将鸽子切成小块,在葱姜水中浸泡,直到她舀了一勺酱油就要往锅里倒时,扈娘子心中一惊,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声劝道:“小娘子,伤口还未痊愈,吃酱油恐会留疤。”
“娘子,酱油对伤疤不会有任何影响,我喝了五日的汤,嘴里寡淡得很。”因手上动作被阻,沈之禾叹了口气,又圆又亮的杏眸中满是无奈。
见她神色坚决,一副仿佛今日吃不上酱油就绝不罢休的模样,扈娘子讪讪放下手,心中暗自嘀咕自幼父母便同自己说受了伤,不可吃酱油与醋,会让伤口变黑,难不成父母所言还错了?
偷摸着瞧了眼沈之禾,只见她将手中的酱油倒入锅中,煸炒出油脂的鸽子表皮微微蜷缩,泛着一层蜜色,随着酱油的加入,翻炒片刻便挂上了一层琥珀色,肉香四溢,她撇了眼安静如鸡的扈娘子,顺手取过她面前剥好的板栗倒入锅中,翻炒几下,瞧着板栗也均匀裹上汤汁后,倒入砂锅中,盖上锅盖,小火焖煮。
放下锅铲,沈之禾扭头走到装菜的篓子前,翻了翻都是熟悉的老几样,她捡起两颗分量不轻的莴笋,又挑了颗菘菜,心道今日便清炒一盘莴笋,再加一盘醋溜菘菜,最后再蒸上两根腊肠简单吃一口。
晚上待之安下学回来,让扈娘子请了周莹来,再做上一顿丰盛的暮食,感谢元宵那日这几人的帮忙,明日食肆便要开业了,自己歇了这几日,估摸着镇上的食客都嗷嗷待哺了,毕竟昨日二娘子出门买菜种,被好几人拦着问何时开业。
沈之禾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琢磨着今日暮食的菜色,正要将洗好的菘菜倒入锅中,挂在灶房屋角的铜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她书中动作一顿,“劳烦娘子去瞧瞧何人来了?”
“是。”闻言,扈娘子放下手中的莴笋,擦了擦手,推门而出,飞快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只见陆今屿立在门前,身后跟着一位有些眼熟的男子,片刻扈娘子才回过神来,似乎是那日捞了沈之安一手的食客,也不问他二人怎一同前来,当即脸上挂满笑意,“您若是来用餐,还请明日再来,今日铺子还未开业。”
话音一落,只见那人瞧了陆今屿一眼,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冲着他扬了扬下巴。
“娘子,这位是我的拳脚师父,名唤陆青。”大约是这几日来得勤,陆今屿毫不见外地抬脚朝铺子内走去,顺道解释了陆青的身份。
刚踏入铺子,陆青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肉香,他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随意寻了一处空桌坐下,他冲着陆今屿一笑,“难怪你对那小娘子不一般,她的手艺确实好,比王府那些酒囊饭袋好上不少。”
正说着话,扈娘子便提了一壶热茶匆匆从后头赶来,茶汤清澈泛着微黄,茉莉的清香顺着水雾飘散,陆青瞧着陆今屿手中明显与自己不同的茶杯,心中不解,“他的茶杯为何与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