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老太太这儿是来客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赵朱把武教授扶了起来,朝声音来源处望去,不出意外,正是大妮儿提到的那个“徐瞎子”。
一见她站起身来,徐瞎子吃了一惊——这土坯房本来就有些矮,这人的脑门都快顶到房顶了。
但是,他还是毫不畏惧地径直走了过来,他这么一靠近,赵朱的鼻翼就下意识一翕:好家伙,味道这叫一个冲,她都怀疑:要是伸手在他身遭空气里搅和搅和,人家都得怀疑你摸了翔!
哪怕赵朱这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主儿,被这味道一冲,脑子也是不免僵了一瞬。
一见到他,大妮儿可就乐了,她连忙扯赵朱衣角:“姑,姑,就是他,徐瞎子!他答应有药就给俺们变戏法儿来着!”
克服了最初的生理不适,赵朱很快就把对方打量了个清楚,她第一个感觉就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一听大妮儿开口,她立刻朝来人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啊,徐大哥,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正所谓“说人不说短,打人不打脸”。小孩子常能干出拿别人缺陷当外号之类的事儿来,说他们故意踩别人痛脚吧,却也未必有那么大恶意。若要辩解,也只能说一句“不懂事”了——不知道人事儿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朱,是这小丫头的姑姑。”她侧过身来,伸出右手来,作出友好的姿态来,想和对方握握手,却不料对方把手揣在怀里,压根儿没搭理她。
她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错身站到对方左边,把武教授露了出来。
武教授的腰疼缓解了一些,见到徐瞎子过来,连忙招呼道:“小伙子,是打扰到你了吗?不好意思,这个姑娘是给我们老两口送药来了!这也多亏了你啦,谢谢你啊!”
“行啊!挺好的,‘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看来这儿也没我什么事儿了呗!”徐瞎子也不客气,又说起了歪话来。
赵朱依旧陪着笑脸,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从包裹里摸出了个圆滚滚的鸡蛋来,闻言,她转身就把鸡蛋递了过去:“徐大哥这是什么话?来,刚煮好的鸡蛋,先吃个垫垫肚子,我这儿还有别的……”也许是害怕对方客气推让,还没等对方接手,她就急忙松了手,又把手插回了包裹里。
那鸡蛋险些就落了地,幸好徐瞎子身手敏捷,一把就将鸡蛋接了下来。
他哪里会客气啊,接过来就开始剥鸡蛋皮:“那敢情好,我就喜欢吃鸡蛋,谢谢啦”,他也不嫌噎得慌,剥完了皮直接就把鸡蛋整个塞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就一口吞了下去,翻着白眼硬是撸着脖子把鸡蛋咽下了肚。
吃完了一个鸡蛋,他又腆着脸靠了过来:“别的还有啥吃的?我不挑食,啥都行!”
大妮儿就看见她从那个包裹里掏吧掏吧,又拿出了白面馍馍和各种糕点。
大妮儿看得眼热,不由得吧唧了两下嘴,但瞧瞧徐瞎子那一身打扮,又瞥见武奶奶和病床上那个可怜的老爷爷,她绷紧了嘴,硬是把口水全都憋了回去。
还乖巧地帮着把吃的替姑姑送到了武教授手边。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自从被赵朱拿捏了一通腰筋儿,武教授已经彻底想开了——大恩不言谢,眼下大大方方地承了情,等有机会再报吧!
她也不多客气,捡着松软的糕点也吃了起来。
又让赵朱帮忙把老钱扶坐起来,就着水小心翼翼把碾碎的鸡蛋给他喂下去了半个。吃人嘴短,徐瞎子一口答应下来,改天等大妮儿领着兄弟姊妹来找他,他一定变几个拿手的戏法儿给他们看。
还提前付了点利息:他随手抓了个小石头子在手里,耍了个猜石子在哪个手的小把戏,大妮儿不错眼地盯着瞅,愣是一次都没猜着,最后他两手一摊,却是两手空空,啥都没有。
徐瞎子混了个肚饱,便又钻回了牛棚。
这会儿见大妮儿困得小脑瓜儿点得像小鸡琢米,武教授便让赵朱带着她回去:“小朱,现在只能等着药起作用,你守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带着孩子回去吧!大恩不言谢,如今前路不明,我说什么将来一定报答的话恐怕也是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