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心理活动多剧烈,他的脸上却仍是带着和煦平静的笑容:“光明同志啊,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向阳同志那是举贤不避亲。就是因为知道赵朱小同志能力强,咱们厂子建设又急需人才,才会不避讳地给咱们推荐她嘛!你这可是把人心给想坏了。”
李厂长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事儿怕是我小人之心啦!不过呢,我这个人是个大老粗,认死理儿!不管是向阳同志,还是哪儿来的向东同志向南同志说项,只要推荐的人不合格,想来走我这儿的门路啊!门儿都没有!要不然我为难啥?不就是为难:这拒绝的话说的难听了,让人家脸上不好看嘛!哈哈哈哈!”
在李厂长爽朗的笑声中,姜副厂长脸上的笑却差点维持不住了。敢情这老小子不是拉拢自己,而是给自己下马威来了?
出了厂长办公室,姜副厂长背着手,脚下还是走的四平八稳,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怕就怕,他没能当上这个正厂长,就是所差的这一“招”啊!
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前,他抬起了头来,看着门前横插着的四指宽小木牌,上面白底黑字,板板正正写着六个大字:“副厂长办公室”。
他眼睛盯着那个“副”字,看着看着,视野却模糊了起来:那个“副”字仿佛变成了“功特林”,恍惚间又变成了“徐朋飞”。
他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猛地挪开了视线,逃一样进了门。
第024章东风
广播里,正在播放着旋律优美的《东方红》,赵朱穿着件深蓝色的工作服,拿着保温饭盒就出了门。
饭盒里装着的却不是饭菜,而是玻璃试管。历经了一段时间的尝试,赵朱终于利用化验室器材,制备出了浓度净度都合格的A型肉毒毒素。
后世的人可能难以想象,在如今的年代,“以厂为家”是工人刻在骨子里的信念。难道,这仅仅是因为此时的工人同志全都高风亮节,人品更高洁无私吗?
要赵朱说,事情也没那么简单,这任何涉及两方的关系,都得双向奔赴才能稳固。
像如今:职工的生、老、病、死,企业全部都负责,那可不就是个大家长吗?
现在的企业自己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小社会:职工住的生活区里有食堂、医院、幼儿园、小学、初中,有澡堂、图书馆、球场。从物质到精神,方方面面都给你包圆了!
受到这样周到的照顾,将心比心,工人又怎会不发自肺腑地为企业鞠躬尽瘁呢?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大家都羡慕地把工作称为“铁饭碗”了!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此时人们是真的以厂为家,却也是真的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管是拿厂里的不锈钢丝弯几个衣服撑子,还是拿点下脚料做个工具柜,还真没人把这当回事,都是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自取自用。
也没人会管这种行为叫“偷”,自己家的东西自己用,怎么能算“偷”呢?
就是因为人们这种朴实无华的观念,赵朱用化验室制药这事儿,也并没有偷偷摸摸背着人。
她让刘向阳联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以医院的名义来借用化肥厂的化验室,而她自然顺理成章做了这个对接人。
此时许多国家标准都还没有出台,法律法规也不完善,拿出医院的名头来,已经算是十分合理且正式了。
赵朱从家里出来,一路上遇见不少熟人打招呼:“赵主任,出门啊?”
她微笑着点头回应,正如大家的传言一样:化验室的赵主任,为人大方又和气,有本事还不张扬。
其实,一旦进了筹建处,就不太可能是普通职工,但是,赵朱的表现实在是太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