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间,内侍通报道:“宁嫔娘娘求见。”
萧临川正心情大好,微微一笑:“传,她这几日操办册封礼,确实辛苦,便一同用膳。”
不多时,白芷缓步而入,她微微福身行礼,声音如往常般柔婉:“臣妾参见陛下。”
然而,当她抬眸看向萧临川时,那一向温顺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倨傲与坚定。
萧临川挑眉,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却不以为意,笑道:“怎么此时来了?朕刚传了膳,你也一同用些吧。”
白芷没有应声,而是缓缓跪下,动作虽轻,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臣妾——"她仰起脸,声音不卑不亢,"恳请陛下收回封妃旨意。"
象牙箸尖悬停在水晶虾仁之上,萧临川指节泛白。
他忽然低笑出声,眼尾笑纹里却凝着霜:"阿芷吃醋也有些不分场合了。”
白芷脊背绷得笔直,喉间轻颤:"臣妾不敢妒嫉,天下女子,陛下若有心意,臣妾皆愿祝陛下情好,唯有顾矜不可以!”
萧临川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冷了几分:“为何如此执拗?”
白芷看入萧临川的眼睛,眉眼间依旧是当年与自己海誓山盟的少年。
他励精图治,平定四海,功在千秋。
纵然这只是一场别人编织的幻梦,他依然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明君。
她怎可出口便摧毁他信仰的一切?
白芷咬紧牙关,言语切切:“不论别的,陛下曾允臣妾,是天下人的君王,却只愿做阿芷一人的萧郎,誓言凿凿,犹在耳畔。”
“但看陛下如今,眼中除了顾矜,可还有旁人?陛下当真不觉得,那妖女施术迷惑人心吗?”
萧临川闻言,眉头紧蹙。
白芷旧事重提,他心中有愧。
春夜细雨沾湿她誊抄的《上林赋》,墨痕晕开处恰似少年心头化不开的蜜。她为他簪花研墨时垂落的青丝,曾缠绕过他少时整个的月光。
夜深之时,他也曾辗转反侧,不知是否自己真是一个见异思迁的浪子,还是骨子里本就躺着薄幸的血?
他语气稍缓:“阿芷,朕爱重令妃,你们姐妹情深,朕日后也不会冷落了你,何苦与她争这些虚名?”
白芷却不肯退让,眼中隐隐泛起泪光,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悲怆:“陛下,臣妾不是为了争什么虚名!顾矜到底是什么人,您真的了解吗?她的来历,她的目的,您可曾细想过?”
萧临川的脸色愈发阴沉。
“宁嫔,你与她幼时相识,你告诉朕,她的来历,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芷咬紧牙关,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陛下,古有狐妖妲己祸国,臣妾只怕,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了!”
“狐妖?”萧临川闻言,竟是被气笑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你是说顾矜是妖孽?”
白芷直视着他,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无比的坚定:“臣妾不敢妄断,但顾矜绝非池中之物。她心机深沉,手段高明,陛下若一时被她迷惑,恐怕不仅是臣妾,连这江山,都会因她而生祸患!”
萧临川越发觉得白芷神智不清,不可理喻,语气冷然:“宁嫔连日劳累,想是神智不清。青禾,送宁嫔回宫,请方太医过去看看。”
青禾闻声上前,低声劝道:“娘娘,此间不是说话的时候,您还是随奴婢回去吧。”
白芷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泪光闪动,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一句。
她深深看了萧临川一眼,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