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真田的脸虽然看起来黑臭黑臭,但他本人总归保持着对女生的礼貌态度。见她如此,他沉默了一下道:“决赛前可能没有时间,暑期或下学期应该可以,当然这个还需要具体洽淡。”
优姬惊奇地看着他:“我是说,让你们的正选和我友谊赛一下。”
“噗!”她听到不知是谁在笑。而真田也拧起眉:“你在和我开玩笑?”
“都说你和我们部长一样强,让我体验体验,如何?”她笑得灿烂。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真田只是简短地说:“我不和女生打。”而一个眯眯眼突然凑过来,毛遂自荐道:“小妹妹,如果你想找人练习的话,我来陪你打一局如何?”
“连别人家经理的数据都要收集吗,柳?”
优姬想都没想拒绝了:“能不能换个睁眼的来打啊?不二周助让我患上了眯眯眼恐惧症。”
见柳莲二示意继续,真田只得皱眉点名:“柳生,你来!”
“他怎么样?”优姬拍手,随手一指正抱着手臂百无聊赖听他们对话的卷毛。
众人沉默了一下,各自低声议论起来:“指给她‘绅士’她不要,非要对上‘恶魔’……”“我都不忍心看了……”“不会吧,赤也连女人都打吗?”
“小妹妹,我劝你换个人。”柳莲二道,“他不太能控制住自己,容易让你受伤。”
优姬超自信微笑:“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天生喜欢小卷毛。”就要海带头!海带头看起来嫩嫩的,是可爱的小学弟呢。
“……”
而切原赤也站在场上,一脸懵逼,没进入状态:“为什么要我来?”
“听说青学的经理是手冢国光教出来的,同样也是他们的教练助理和陪练,网球带着很强的个人特色,”场下的柳莲二道,“我有些感兴趣,她是不是像贞治说的那样。”
优姬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里,看着真田问道:“这么高规格的吗,还要副部长亲自为我们当裁判?”
我真怕你被赤也打死,赖到我们立海大头上,引发两校矛盾。真田坐在高高的裁判席,默默想着,见事不对我会立刻喊停。
出于对客人的礼节,切原让优姬先发球。对这种不放在心上的态度,优姬早就见怪不怪,手指轻敲间,她的双眸亮起微弱的金光,仿着手冢的动作将球击了出去。“啧,这个球拍有点用不惯啊。”她挥了挥拍。
这一球的速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闪电般穿梭过两人面前的空气。“哦?有点意思。”切原的眼睛终于直视了她,“我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放水的。”
她抬高肘部抛球。第二球来得更快,稳稳落到底线上,切原也很快,竟是已经反应过来并追了上去,作势就要打回。
优姬盯紧了他的动作、他的神态、他的小碎步。切原赤也不愧是立海大的王牌选手,他的肌肉爆发力超强,反射神经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仿佛能追得上所有打向死角的球。
“这么深藏不露吗,刚才那个低引拍很及时,动作也很漂亮。”场外,其他观战成员正在低声交谈,说的当然不是他们朝夕相处的队员,“这还是女的吗,看起来身体素质和男的差不多,还以为她两轮就要不行了呢。”“看到没有,她的视力和仁王有得一比,能很清楚地看到赤也的动态。”“噗哩!”
场上比分已来到三比三。优姬把汗一擦,觉得切原赤也打球有点疯癫,意外得很合自己的胃口。而切原此时紧紧盯着她,不知为何,看到她在笑,脸上闪过戾气,眼睛里的红血丝在增加,好像十分见不得其他人在打球时感到快乐:“我要打爆你!”
她一惊,听到真田朝切原厉喝了一声,而此时出自对方之手的旋转发球已经骤然从地上弹起,向她的脸杀来。那个瞬间好像一个慢动作,她清楚看到球的运行轨迹,于是很淡定地拧身躲开,再用力回击。而此刻场下其他人很不淡定,一脸诧异地互相对望:“刚刚发生了什么?”
“切原!”真田严厉地叫了他的名字,“只是一场切磋,你要干什么?”
优姬有些心惊,她知道他会打着打着红眼,胜负欲爆增,但没想到红眼的切原好像卖血开大招的狂战士,有着脱胎换骨的变化,速度和力度指数级上升,压得她有些难以招架。
真是狂乱啊,她错身避开再次激射过来的球,有种被步步紧逼的感觉,而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分数,只是致力于给她身上添上几道伤口。一时间优姬为了避开被球打到,只能尽力闪避,像在刀尖丛林里跳着险之又险的舞,却每次都能堪堪躲过他的攻击。
真田已经下场制止,一把拽住切原的手,帽檐下的眼睛极为严肃。
见切原眼睛充血状态已经消散,此时有些闷闷地走到旁边坐下,像一颗泄气的小气球,优姬犹豫了一下,开口和真田说:“副部长,切原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选手,难道这就是不疯魔不成活?但我说句不好听的,他的精神状态太不稳定,他的天赋像一把难以驾驭的双刃刀,难保不会哪一天割伤自己。”
【洞察之眼】再厉害也看不清人脑和人心。此次真和他打过一场,优姬才觉察出,这不是类似城成湘南的那种模仿或变身,更像是另一种人格的切换。但很显然,他对另一种人格的控制很不成熟,赛后他同样能回忆起那种暴力、摧毁、血腥带来的沉重,而那种感觉却是他主人格所憎恶和排斥的。
她语气平静,但很真诚,与其他人都不同,没有厌恶也没有好奇,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竟让真田意外得觉得靠谱。他沉默了一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求教:“这种情况需要就医吗?怎么解决比较好?”
“如果只是因为强烈的胜负欲造成的人格切换,不影响正常生活的话,倒是没必要就医吧?虽然作为青学的经理,我很希望他不再出现那种状态,将大大增加我方的夺冠可能……”优姬无视了真田的眼神,“不过你们可以帮助他正视这种状态,学着沟通、理解,不要把‘红眼的切原’当作洪水猛兽,最终让他完成自我控制,在控制下转换,唔,这就是所谓的‘克己’啦。”
这人居然有点东西,真田想。优姬不知道他曾给切原写过一张书法,和她的观点不谋而合,使得真田对她的友好度直线增加,勉强承认手冢底下的人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代理部长大石对她翘掉社团活动大为不满,在第二天活动时,当着大家的面对她很是耳提面命严格教育了一番。优姬发现此人的啰嗦症状又加重了,唾沫横飞间,各种意义上喷得她头都抬不起来。这怎么不是焦虑的一种表现形式呢?少年你的心理很有问题啊!
帮真田剖析切原赤也的心理问题让她有点上瘾,现在见谁都觉得有精神病。但这件事也忽然让她意识到,他们虽然已经具备相当的技术水平和丰富的实战经验,但却从未接受过任何关于心理方面的练习,无论是挫败时感到棘手、失败时感到沮丧、被挑衅时沉不住气等等,龙崎教练好像本着一种让队员野蛮生长的观点,认为所有的事都交给他们自己,在赛场上独自克服负面情绪才能获得个人的长足成长。
“你是说让他一直保持这个亢奋到焦虑的情绪迎接比赛吗?不对,你手伤还没好呢,和六角的比赛有你啥事啊这么亢奋。”优姬指着大石叫道,“如果我们真是要争夺全国大赛冠军,那为队员们进行系统性心理培训必不可少,更何况还有一部分人以职业选手为目标,自然也应当具备同等的心理素质。”
她继续说:“我们的队员个性很强,能力也很突出,他们在比赛中遇到过种种困境,也都一一撞破并取得成长,都走到这一步了,个个身经百战,即使有强敌,技术可能不比我们更强,经验不比我们更多,有时胜负只在毫米之间,比的就是谁的心态更稳定,谁的发挥更出色,这就是心理练习的意义了。”
看着龙崎教练和大石的神情,她觉得他们快被说动了,于是继续说:“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选手尽可能保持心态相对稳定,并且达到一种‘心流’的状态。据说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副部长,每天早上四点就要起来坐禅、晨练,晚上还要练习居合拔刀,为什么他打网球还要练坐禅?恰恰是为了对自己的精神力和集中力进行有意训练!看看我们队员整天鸡飞狗跳的样子,他们的精神力真的能胜过在这种训练下出来的对手吗?”
龙崎教练有些意外,满脸都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觉悟”的神色,而大石无奈道:“我们的队员……让他们认真上课都很困难,真的能完成心理课程培训吗?”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大石一样次次考试第一名的。
“不会让他们坐着听课的,想得美!”优姬说,“每天的日常训练中增加这部分训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