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不是不想回复对方,而是完全不知该以怎样的状态回过去消息。
然而。
没有读心术的对方好比窃听了他的心声。
[线条]:对不起。
[线条]:之前放鸽子是我的问题。
对话界面显示对方还在输入中。
秦追怔然,被这两句话击得无措,似乎不忍提及那个话题,率先发了一句:没关系。
[LIEN]:已经过去了。
那件事就不必再提了。
秦追是这么想的,对方那么聪明的家伙,也意会到了他的想法,再询问也只关于外婆是否要转院的事情。
秦追的外婆是一名阿尔茨海默症患。
那些记忆减退、语言障碍等症状,随着年龄增长愈来严重,但令秦追万万没想到的是,几年前他无意发现外婆卧室里的抑郁药,才知外婆还有着抑郁躯体化的情况。
记忆中的外婆是坚韧的人。
她独自将秦追拉扯长大,在鱼龙混杂的小地方,性子总要强盛,否则会遭人欺负。
但秦追总记得,外婆是温柔的,小时候的院子种着好闻的岩桂花树,婆孙俩坐在下边乘凉,那时候听了很多外婆在前雇主家工作的事情。
雇主家有个美丽心善的小主人。
外婆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位女像外婆的第二个女儿,偏偏她遇上了不好的人,婚姻不幸,在几乎难产的情况下诞生了可怜的孩子。
秦追有时会想。
外婆多年的抑郁或许是跟那位主人的遭遇有关。
所以
当患着阿尔茨海默症的病患,身体深处又藏着多年抑郁的种子,哪怕有聘请的护工全天照料,也会有应接不暇的时候。
前阵子看着格外稳定的外婆,今早又冒出轻生念头,趁着陈侨不注意,走到楼梯间摔下去,好在抢救及时,没出现不可挽回的情况。
想到这些。
秦追狭长的眸子,蒙着一层雾,寒风拂过他乌黑的额发,盯着屏幕,那上边已然是先生发来的长文消息。
[线条]:把外婆带到南陵治疗会比在你家乡好很多。
[线条]: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那张卡里的钱是你的诚意,但当初走错房间也有我的问题,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线条]:你也不要因为我选择马上拒绝,袁彬是我朋友,是他的人脉能帮上你的忙,跟我关系不大。
[线条]:你考虑清楚了跟他说一声就好。
最后。
那边的家伙说自己明个儿还要上班,熬不了太晚,说完这些就消失了。
手机屏幕的光亮也逐渐暗下。
秦追怔忡良久,人情是需要还的,更何况他们之间,微妙且复杂,但先生似乎并没有借此多言。
另一边。
格里沙发完那些话,独自在露台吹风,冷静了会儿,转身回屋内,空荡别墅的桌台上,有着厚厚的一份关于秦追的身世资料。
但他没看
格里沙只听说对方的外婆患病,多年来,秦追边上学边拿奖学金,还要在忙碌的学业之余,挤出时间当家教兼职赚钱。
他的日常开销很节省,其余的都用在支付外婆和自己的医疗费上,并且还得负担护工的工资。
“”
格里沙踱进卧室,把自己像粽子塞进被褥里,闭上眼,好似骗自己做些帮助对方的事,就能让当初放鸽子的罪恶感没那么严重。
秦追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