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度的干渴抓挠着我的心肝,我胡乱地把雪往嘴里塞,冰冷的雪水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却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啊啊——呃啊——”
我在雪地里翻滚扭动,手在身体上挠来挠去,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肚子让里面的热气跑出来……我全身肌肉抽搐,骨骼咔哧作响,血液似乎在沸腾,每一块肉都在尖叫……这种痛苦,仿佛要活生生把我劈开……
“喝啊啊啊啊——”
我下意识地撕开了自己的衣服,大声咆哮,没多久就感到自己躺在一滩液体中,原来周围的雪都被我散发出的热量融化了,热气氤氲,血管在我的表皮跳动,痒痒的,像有虫子在爬……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手狂乱地挥舞,无意间发出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击中了远处的山坡。
轰隆,山上出现了雪崩,雪花四溅飞舞,卷起漫天尘土,整座山都在颤动。
我疯狂地跑动、呐喊,乱踢乱打,整个人被卷入了浩荡的雪崩中,失去了意识……
感觉似乎只过了几分钟,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木榻上,床垫柔软蓬松,像温柔的手拥抱着我。
我意识很模糊,头昏脑涨,迷迷糊糊看见有个人在我旁边晃悠。
我看不清是谁,只是闻着空气中温暖的熏香,又睡了过去……
这次似乎过了很久,像一个漫长的梦,一场没有终点的漂流,我安详地漂浮着,甚至有点不想结束……然而梦终究会结束,再次醒来时,我依然躺在那张床铺上,有点浓烈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里,周围静悄悄的,好像有火柴燃烧的噼啪声。
我睁着眼睛,并不是为了看什么,只是单纯地睁开。
我感到无比的平静,无比的放松,思想无比的空明……我觉得自己可以这样一动不动地待几万年,内心一尘不染……
我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那是古香古色的木材制成的,装修得非常精致,平整、光滑、美观……它们在我眼里纤毫毕现,我可以看清那上面的每一道纹路、每一块斑点是如何渐变,并宛如把它临摹下来般刻进了脑海里。
我闭上眼睛,眼前自动浮现出整个天花板的模样,我可以自由随意地放大它的每个细节,就像拿着透镜趴在上面看……
耳边传来风雪呼啸的声音,那是从窗外传来的,闷闷的。
真奇怪,刚才我没有听到,现在却历历在耳。
我可以分辨出这声音被隔音良好的屋子挡在了外面,像呼吸一样轻。
木柴燃烧的声音就显得十分响亮了,我甚至可以用耳朵分辨出那跳动的火星是往左边还是往右边飞,就好像亲眼看到一样……
屋里有另一个人的脚步,我闭着眼侧耳倾听,那人在隔壁的房间里,正走了过来,从脚步声来判断,似乎是个老人。那人走到床前,开口说道:
“你醒了,小伙子。”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位老妇人,皮肤干瘪地包在嶙峋的骨头上,皱纹爬满了整张脸,但眼神十分锐利。
她审慎看了我一眼,把一个带耳朵的小瓷杯放在一张小方桌上,然后又转身走了。
我第一次打量整个房子,这是一个温馨、紧凑的小木屋,从整体的布局及装饰来看,可以想见屋子的主人是个颇为讲究、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书画文物虽多,但亲切而不庸俗;桌椅器皿虽繁,但整洁而不凌乱;挂在房梁上的不知名花草和贴在墙上的云雾飘渺的画,则透着一股仙气。
一个刷漆锃亮、大小适中的壁炉里燃烧着旺火,旁边的窗户被素雅的窗帘遮住了。
这是哪儿?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兴趣盎然地扫视着整个房子。
老妇人重新走进我的视线,把一个白色餐盘放在床头柜上,里面盛满了炒饭。她用嘎嘣脆的声音对我说:
“来,吃吧,你很久没吃东西了。”
我谨慎地看了看她拿来的东西,礼貌地问:
“呃……你是……”
“快吃,吃了再说。”老人咧开嘴巴催促道,露出仅剩的几颗牙。
我感觉老人的话似乎不容拒绝,便支起身,端起盘子,用一个小银勺舀着吃。
我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缠着绷带,绑得像干尸似的,但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朝气蓬勃。
这炒饭挺好吃的,吃第一口我就感到自己确实饿了,便狼吞虎咽起来。
老人像我看这房子一样津津有味地注视着我,一边轻轻点头,看得我怪不好意思。
“小伙子,”她颤巍巍地开口道,“你为什么来到这天山之上啊?”
“唔……”我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下,谦恭地说,“哦,我是来找雪莲花的。”
“你要那雪莲花做什么呀?”
“我妹妹生病了,听说只有这种药能治,所以我就来了。”
“谁告诉你的,啊?”老人咧嘴笑着问,皱纹几乎把眼睛都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