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紧紧地贴着指挥官的后背。
作为一个人类女子,她的后背并不算宽阔,但还好我目前的身子并不沉重,也不会让指挥官显得过于疲惫。
原本在工作上的事情或许已经让她操心许多了,事到如今居然我自己还在给指挥官添麻烦……想着这副肩膀上扛着的重担,我实在不觉得自己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靠上去。
似乎是察觉到我有什么异样,指挥官稍稍偏过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娜比娅,你知道吗?在我小时候参加运动会,也扭到过脚哦。”
“咦?……指挥官也是吗?”
“嗯,不过……那时候我的父亲工作很忙,没有空来看我的比赛。”
啊,小指挥官那时候的年纪,受伤了没有亲人在身边,想必会很难过吧。
“我那个小学的医务室可没有这里这么豪华,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父亲接到老师的一个电话,就放下手头的工作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呢!撞开我们医务室的门好大一声!”
这点上看起来这父女俩确实是一个基因传承下来的,着急起来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后来呢?”
“后来父亲就带着我去医院打石膏了,就像你一样,变成一个大象腿咯~”指挥官调皮的语气,就像刚才的担心都是假的一样,她是想用这种方法来驱散我的痛苦。
“我可是全勤的好学生哦,没想到第一次旷课居然是在家长的带领下进行呢。”
“我当时就呆呆地看着绷带一圈一圈地缠上石膏,愣是一声没吭,父亲和医生都夸我勇敢……”
这个方面,我原来和指挥官是差不多的呀。
“指挥官,那时候你居然不哭吗?”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毕竟作为心智成熟的人工智能,我自觉得我能忍住疼痛。
不过幼年的指挥官被她描述得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沉稳,如果是性格恶劣的我大概会借此嘲笑她吧。
“嗯……”指挥官沉默了一下,“大概是那时候我觉得哭也无济于事吧,毕竟父亲他本身也不是那么善于表达,工作又忙,总不能让他费心思来安慰我……再说,我可是长女,就算当时妹妹不在,我可不想被她得知哭鼻子了让她事后笑话我……总得有个好榜样嘛。”
这话说的倒是挺自豪。指挥官,把家人看得挺重要的。
“不过呢,娜比娅……”指挥官接着柔声说,“我知道这是一件很痛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如果感到很痛苦的话,在这里哭出来也不要紧哦。心里憋着事情总汇憋坏的。”
听到指挥官这句话,从扭伤开始所产生的情绪,因为疼痛带来的痛苦;因为失误带来的不甘;因为摔倒而被全场关注带来的羞愧;因为自己受伤而让指挥官担心而产生的愧疚;因为无法行动而产生的恐惧;因为渴望安慰而产生的对指挥官的极度依赖,几乎都在瞬间以一种惊涛骇浪般的气势冲击上我的思考模块。
有人说过,情感是由灵魂和身体之间的交互作用产生的,而哭泣是某些情感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
此时此刻,这种无法用语言或是逻辑思维仔细分析的情感让我的视觉模块毫无防备地开始排出……泪水。
这不行……我不能让指挥官担心,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可是我真的好想被她抱着,听着她轻声细语地安慰我,抚平我的伤痛。
气死了,为什么区区一个模拟出来的身体,要做的这么真实啊!
“放心好……好了,指挥官……我真的没事,休息两周就好了嘛。”
嘴上却硬得很,我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声,把头扭到另一边,这样的话,滴落的水就不会流到指挥官的肩膀上让她察觉了。
“嗯,娜比娅很棒哦,我为你感到骄傲。”
夕阳照映在我们身上,指挥官背上加了一个我,让这个长长的影子看起来奇形怪状的。
拖着这样一个奇奇怪怪又令人安心的影子,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