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将军不过顺势而为,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换句话说,他是真的囚徒,没有任何隐情。
曹昂听懂了言下之意,内心却是愈发糊涂。
假设这人说的都是真话。
离开槛车,舒坦一些不好吗?
怎么……对这槛车无比满意,恋恋不舍似的?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
“先生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他终究没有将称谓换回来。
尽管顾至与他年岁相仿,他已无法将对方视作寻常的同龄人。
“投桃报石罢了。”
不是投桃报李,而是投桃报石——投之以桃,报之以石。
在这位奇异之士看来,他的提醒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不值一哂。
曹昂没有再开口。既然顾至不打算离开槛车,他自然也没有强压着请人离开的道理。
这支车队入了城,停在一处还算宽阔的旧宅前。
这并非曹操父子原来的家,是雒阳焚毁后,被富户所弃,荒废在此的一间旧宅。
河内郡与雒阳所在的河南尹毗邻,董卓在旧都雒阳所放的大火虽然没有烧到这,却也吓走了河内郡的住民。
再加上董卓在雒阳的那段时日,曾猖狂地带着士兵劫掠京畿附近,河内郡的富户鲜少逃过他的毒手,几番叠加之下,如今的河内郡,竟与雒阳一样萧条,渺无人烟,连郡守、郡府的官员都逃了个干净。
也因为如此,这块“无主之地”成了曹操临时的驻地。
曹昂望着比塞外草原还荒凉的内城,莫名觉得压抑。
他知道父亲的打算,若能找到一处真正的驻地,管辖一众……
心绪翻涌间,众人已踏入庭院。
这座宅子从外面看尚算宽敞,但因为人多,里面加盖了几间房屋的缘故,一进入庭院内,就已挨近堂屋。
在极差的隔音条件下,即使堂屋的门关着,也免不了泄露一两句声响。
正望着前方出神的顾至,依稀听到了里头的议论。
“荀氏已离开故土……荀文若……”
曹昂认出这是陈宫的声音,抬袖掩口,咳嗽了两声。
谈话声顿止。
片刻,堂屋的大门打开,陈宫出现在门口。
“大公子。”
“先生。”
两相寒暄,客套了几句后,陈宫将视线转到那硕大的槛车上,当即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