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看着低调奢华的府邸前,那高高悬挂的匾额,就要上前敲门。但腿刚迈出一步,就忍不住有些打弯,苦笑出声。堂堂战场上的姜帅,面对鹿鸣军五虎之首,“万人敌”祁鸿这样的猛将时,都未曾有过畏惧,敢于拉弓射箭。但如今,反倒在一个公主府前踌躇不前丝毫不理会身后女卫官郑怡投来的古怪目光,姜年咳嗽了一声,甩了甩衣袖:“那个,你先进去替我通报一声吧。”在军营中,他是宁军大帅。在云都,他是年纪轻轻就袭封爵位的宣王。所以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要比郑怡高。郑怡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当即轻车熟路的上前敲门。而开门的婢女一见是她来,也都默契的让开路,并差人一路小跑的去通传长公主。姜年就这么默默的跟在身后。明明他也姓姜,可此刻,却手足无措,拘束的像个外人。也难怪毕竟一想起小时候姑姑那手持鞭子的恐怖样子,姜年就忍不住一阵发抖苦笑。阴影!心理阴影你懂吗?又没有什么特殊癖好,谁会没事就喜欢被鞭子抽啊!“长公主正在花园里弹琴,请宣王殿下移步。”侍女恭敬的冲着姜年施礼万福。姜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步三回头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郑怡:“那我去了?”“好。”“我真去了?”“殿下请。”“你不跟我一块儿吗?”“长公主没说。”“”姜年只好咬牙,做出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样子,大步迈入了庭前花园中。正在姜年犹豫着自家见到姑姑时,是先光速滑跪在地,还是先谄媚的讨好一番时却听悠悠的古琴声传入耳中。姜年恍然。他倒是忘了,自己这位姑姑还是一位“古琴圣手”。若非为国事所拖累,恐怕在追求艺术这一条路上,姑姑也能达到青史留名的地步吧?而姑姑弹琴时,又向来不喜被人打扰。所以当姜年看见坐在庭中那一抹清冷倩影时,他本能的选择了驻足在旁,安静聆听。直到一曲落罢。姜沉吟从琴音中缓缓回过神来,睁开眼眸,素手整理着琴弦。姜年这才搓了搓手,一脸谄笑的走上前来,恭敬的行礼道:“侄儿姜年,见过姑姑!”“嗯,来了?”姜沉吟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头也不抬的依旧整理着琴弦:“随便坐吧。”姜年点了点头,找了个不远不近的空处坐下。姜沉吟也没再出声。眼看着气氛似乎又要逐渐陷入沉默。姜年只好硬着头皮找着话题,笑道:“刚才姑姑弹的是什么曲子?侄儿听着倒是有些欢快?”姜沉吟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说道:“我姜家子弟,文韬武略,诗词歌赋,音律斡旋,品茗煎茶不说样样精通,但也都得大体知晓一二。“可你现在,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春江花月夜》都听不出来了?”得。又被训了。姜年只感觉一阵头大,但还是耐着性子陪笑道:“前线军营繁杂事多,最近是懈怠了些”听到这话。姜沉吟手中动作难得停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嗯,前线的事儿本宫都听说了,阵斩祁鸿,重创鹿鸣精锐做的不错。”姜年闻声沉默,微微惊愕。此刻他只想给自己一巴掌,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二十年了。他整整活了二十年!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听到自家姑姑在夸人!?虽然仅仅只是一句“不错”,脸上连笑容也没有但在姜年看来,这也足以称得上是活久见了啊!毕竟他这位姑姑自长大后,便对谁都是一个样了。素来平静如水,跟小时候的顽劣一对比,完全就像是两个人,好像生性就不爱笑!能听到夸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已经极为不易了还笑?笑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姜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内在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认可”吧?本来因为没选择攻下襄樊而心有郁气,此刻在听到来自姑姑的夸赞后,瞬间全消!嘿嘿,他甚至还能再打一场!但姜沉吟显然也是知道“棍棒加胡萝卜”这个道理的。还不待姜年尾巴翘上天。她便再次语气平淡的说道:“不过,此战也只是堪堪拉平了之前我军被鹿鸣军打出的损耗而已。“论起来,如今襄樊两座重镇,襄阳和樊城,还是一座都没拿下来吧?,!“大军开拔两三个月,至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北上之路仍然不通”姜沉吟的话音越展开,姜年的嘴角便越往下倒。到最后,竟然完全不复刚才的小开心,反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她。姜沉吟柳眉轻挑,倒也没忘记适可而止。毕竟说到底,姜年还年轻,且这又是第一次挂帅出征。她的本意就是想着趁岐王不在,好试试如今鹿鸣军的深浅而已,没指望他真能一下打出什么耀眼的战绩能阵斩祁鸿,趁机重创鹿鸣军,就已经让她感到意外了。假以时日多加培养,未尝不能成为国之柱石!而见自己姑姑终于闭口不言了。姜年心中可算是松了口气,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不知姑姑此番叫我回来所为何事?可是朝中”姜沉吟先是缓缓摇头,旋即一怔,又点了点头。姜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不解的问道:“这到底是跟朝中有关系还是没关系啊?”姜沉吟微微沉吟:“现在还没有,但估计之后会有。”“什么意思?”姜年还是没懂。而姜沉吟此刻明媚的娇颜上终于涌现出一抹笑意,看向他说道:“你心里不是一直都有个想见的人吗?“他马上要来了,就在云都!”:()说我祸国?我死了,女帝你江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