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宋辑宁,怀钰未见他脸上伤神,颈部滚烫的气息袭来,耳垂温湿,惊得怀钰起身推开他,宋辑宁撞落身后博古架上成堆木简。
两人之间氛围沉寂诡异,周围站着的宫人纷纷低垂着头,生怕被牵连。
怀钰微红眼眶,朱唇轻颤:“陛下,臣女已有婚约…”她的婚约,可是他的亲长兄!
她从前从不会对他以尊称,宋辑宁气着打断她的话,“他已经死了。”她已是孑然一身,他同她又有何不可。
昔日那个瘦弱微渺追在她身后唤‘怀钰姐姐’的人,此刻身姿挺拔若松,眉宇间冷峻坚定,眸若寒潭,将她逼退至博古架角。
他今是这大昭至高之人,怀钰纵有想反驳,亦无法说出口,她还有亲人世族要护着,她们世族已再不会有先帝的庇护。
清泪从脸颊滑落洇开,他最不愿见她哭,伸手想替她抹去,却被怀钰偏脸躲开,手僵在耳畔。
此一回,他绝不会放她离开。
心中知晓此刻向怀钰吐露再多心声,她亦听不进去,宋辑宁轻柔握起她手腕,“朕给阿钰备了生辰礼,随朕去看看?”来日方长,他多是时日与她重修于好,这份生辰礼会足以让她难忘。
怀钰推搡他拉着她的手,“陛下的礼,臣女不敢受。”她不需他送礼。
两人从立政殿出来时,恰巧遇着皇后前来回禀家宴事宜,怀钰眼眶稍有泛红,手腕被宋辑宁牢牢握住,见此情形,傅霓旌内心不免些许受伤,“陛下…”她的脸面被狠狠剜刀,她堂堂中宫,都不曾,不能进立政殿。
宋辑宁哪有心思理会她,牵着怀钰走的极快,怀钰回头扫视傅霓旌,虽常年远在边城,对傅霓旌贤名亦略有耳闻,“陛下让娘娘伤心了。”怀钰戏谑,嘲讽之意不尽。
宋辑宁停下脚步凝着她,“若你想,朕不会留她。”言辞认真,亦是试探,怀钰因他深邃难测的眸光心中生惧。
联姻罢了,何来感情。
怀钰欲抽出他手掌中的手腕,拒绝之意尤为明显,此等寡廉鲜耻之事她做不出,奈何他握的紧。
二人再至文华殿,恍若隔世。
怀钰与宋辑宁,与先帝于此地初见,五岁入宫,养于太后膝下,她是皇子公主们的伴读,八载时日,每日皆在此跟着夫子学识。
见怀钰停步不前,面色隐忍,宋辑宁嘴角噙笑揽着她进去,独自坐在院落的石凳上。
此处年久失修,蛛网沿着屋檐垂挂,枯叶落得遍地,积雪积在高栏挡了光,宋辑宁问她:“阿钰可还记得此处?”
怀钰怎会忘却此地,她与先帝初识的地方,她怎会忘记,“不记得了,陛下带我来此作甚?”口是心非。
宋辑宁深深看着怀钰,“朕将此处赐予阿钰为居所,可好?”像是询问,实则下定。
怀钰气恼他,他心中明知此处于他们而言是何意义,想离开此处,他将她拉过拥入怀中,他是何意显而易见。
他儿时孤身寂寥,生母失迹,养母利用,父皇不喜,可他明明满腹诗书,雄才大略,指挥战役谋无遗策,年纪轻轻便赫赫战功,为何皇兄生来就能轻易拥有他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一个纪怀钰。
怀钰揣着明白,“臣女怎能住宫中,臣女应回侯府住。”她是未出阁的女子,世风之下流言蜚语易毁人。
宋辑宁故意没听她这句,自顾自的问:“知道为何要是这处?”见她依旧冷漠疏离,宋辑宁靠她更近,“因这是朕与你初见的地方。”她当真不明他的心意吗,他不信。
宋辑宁拥着她,拥地紧,怀钰难受却无法挣脱开来,他收她父亲兵权,用圣旨逼着她回这伤心地,她现下与待宰羔羊无二。
殿门外,叩门声响传来,“陛下,家宴到时辰该开宴了,皇后娘娘差人来请了。”
好生熟悉的声音!
怀钰身子一僵,宋辑宁拥着她自是明显感到,他还真是好奇她看到门外那人的反应,“走罢,这是朕专为你而备的家宴。”牵起她手往外走去。
推开殿门瞬间,裴朝隐拱手,“陛下。”
这人可是先帝的心腹,怀钰神色复杂,“宋辑宁,你腼颜人世。”抬手就想甩去,被宋辑宁稳稳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