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丰饶星神赠予长生,本以为是赐福,带来的却是万年遗祸。”景元轻声道,“你不在仙舟,并不知这里的人有多困顿,长乐天歌声温软,可仙舟之外,全是血泪。”
这一番话,竟然让幼清有些寒凉,她想要解释,一时却说不出什么,确实,她是过客,救人之时从不思考太多,景元担心她的插足带来异变,在外御敌,还要忌惮内忧,仙舟如何不捉襟见肘?
她说着帮人帮到底…实则并不打算去了解丹枫的考量与后续,是她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兴许…这并不是帮了丹枫,而是把他带向另一个深渊呢?
景元也真是…早就看出他们在做什么了。他看得出,恐怕腾骁也瞧得明白,就是不知将军的态度了。
景元看她脸色变了,又和缓语气,和她说:“不要内疚,我知你是一片好心。龙尊大人孤立无援,也不会向谁求助,我倒觉得你是一位好帮手,有你在,丹枫那里也能缓口气了吧?”
幼清叹了口气,“或许吧?此事无法一蹴而就,急不得,也就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你已经考虑到了,我就不再多话,再说下去,你该厌烦我了吧?”
“哪有!”幼清突然抬高声音,两边有人看过来,她立刻缩起肩膀,闷声道,“我可没有那么小气,不知道什么叫忠言逆耳。”
景元在提醒她行事谨慎,诸事小心,他完全是为了她和丹枫考虑,她怎么会讨厌他?反而很感谢他的点醒呢。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懒散惯了,行事也越来越随意,有时间还是要细细聊聊才好…
要不是他说下去,她还真把景元的一系列行为当成了“吃醋”。
现在看来,都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幼清喝了口茶,正逢剧目结束,桌上茶点茶水已经伴着讲话横扫一空,景元拍拍衣服,随着灯亮起身,幼清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个人跟着散场的人潮离开茶馆,景元站在门口长舒一口气,笑问:“回哪里?”
幼清还没想好,景元便道:“我爹爹赠你的宅子,你还未去过吧?”
她哪能真去啊。若是送个玉佩,收了就收了,她自然知道人情大理,帮人不收报酬好像另有所图,但是房子也太贵重了!
幼清打哈哈道:“哎呀,我哪知道在哪里?”
“我带你去。”
这下可怎么办?
幼清汗流浃背,跟在他身后,他步子大,走得又快,幼清几乎是小跑着追他,“景元,要不我找个旅馆,还有人伺候…”
“原来你需要人伺候。”景元道,“如今雇佣一位体贴的家仆也无需太多钱财,不然为你介绍一位?”
“不用了不用了…”
话没说完,两个人就拐进一处院落,景元推开大门,沿着小径走了一段距离,便见错落的几栋住宅,只有一家没有点灯,景元指着那个房子说:“喏,就在那里。”
幼清想阻止都没阻止成,两个人立在大门前,景元道:“你若不开门,我们岂不是要在家门前枯坐一夜?”
她没办法,在身上摸了摸,摸出那串钥匙,插进门锁,里面月光铺撒,幽静素雅,淡淡清香袭来,屋内陈设井然,并无灰尘,不像是闲置的房子,或者说,是最近才打扫过的。楼有两层,一层是会客厅与餐厅,二楼则是生活的地方,家具多是红木,但不显厚重土气,反而有点新潮的设计,适合有品味的年轻人居住。
景元道:“怎样?总比逼仄的医馆要好上一些吧?”
幼清叹道:“我平时睡在飞船里,并不计较住得如何。”
“那为何收了丹枫哥的谢礼?”
“不过是一些珠宝首饰,你还拿捏我了不成?”幼清哼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住下了!这屋子我不白住,答应你爹娘的话我可一句都没忘,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景元道:“求之不得。”
他语气平静,却让她的心漏了一拍。
幼清舔舔唇,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开了头,便转移话题般举起手中的钥匙向他递了递,“这么多,都是大门的钥匙?”
“有一个后门的,一个阁楼的,还有一个是方才我们进来时的。剩下两个是备用。”
“你很熟悉啊…景元,这个是不是你的房子?”幼清捏着下巴道,“你也快成年,能独当一面了,看你家境殷实,肯定要为你备下宅子的…”
景元一脸“继续说,我在听”,幼清还想往后说,可猜想让她止住声音,她摆弄着钥匙,陷入沉默,忽然,幼清拆下一只备用的,抛到他手里,略有些不自然道:“喏…既然是你的宅子,和该有你的钥匙。”
景元完全没料想她会这么做,他活像是被烫了手掌的猫,赶紧将钥匙丢了回去,幼清见状,有了底气般举着钥匙往他手里塞,她嘟囔:“你收下啊!”
景元耳朵红了,向后躲闪,她穷追不舍,都挪到二楼了,两个人退无可退,撞在书架前,景元迅速抬手扶住将要倾倒的花瓶,幼清在他的臂膀下,想到他的左手臂还伤着,她也下意识抬手,抱住他的臂弯。
屋里寂静,徒留心跳怦怦,她仰头和他对视,景元低声道:“这是大门钥匙,假手旁人不够安全。”
“你是旁人?这不是你的房子?”
景元说不出话,她握着他的衣料,忽然道:“方才我没在想丹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