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医院……」
叶筝回头,用手背顶在门板上,上头筋脉凸起。
他们很少这样近距离丶面对面地站着,眼里借来的光匆匆亮了一下,大门开合间掀进的气流重重压过叶筝的鼻息,带着点泥青味,堵在他的咽管。
「我不去医院。」他将眼睛移向了别处,头发散乱地垂下来,口吻听不出有什么异样,「都是皮外伤,抹点药就好了。」
不知道叶筝为什么会对医院有那么大的抵触,和文艺汇演那次一样,宁可到酒店休息,也不去医院做检查,黎风闲问他,「不怕细菌感染?」
「不会。」叶筝回答,「没那么严重。」
叶筝是铁了心不去医院,黎风闲自知说不动他,干脆放下无意义的相峙,退开几步,指着后方的沙发,「趴上去,先处理一下伤口。」
窗面上的影子略略一滞,叶筝看了看那张沙发,头脑好一顿发沉,恍惚之馀,他第一个想法是,他要在黎风闲面前脱衣服了。
当叶筝听见那剪刀咔嚓活动的声音时,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着了,亦深亦浅的响动拉长了这份煎熬。
客厅里没其他声音,墙外的雷鸣轻得可怜,好似能被这剪子一刀剪断。
半张脸埋进了靠枕,叶筝闭起眼,属于金属的寒气冰刃一样悬在他背上,只要轻轻一碰,他就绷紧了脖子,想要回头去看。
「别动。」
黎风闲戴着手套,将叶筝的衣服自下向上剪成了两半,这样既能减轻撕裂伤口的风险,又方便检查伤势。
拨开布料,眼前一片狼籍——
腰椎周围是重灾区,捂得血糊糊的,创口里夹着细沙和草碎,磨破了一大块皮肤。
掰开两支生理盐水,黎风闲一手挤着瓶身冲洗伤口,一手覆在叶筝后颈的棘突上,防止他乱动,「先洗一洗,可能会有点冷。」
「嗯。」
湿凉的液体全数倾倒在后背上,叶筝抖了下,忍住没挣扎,只是抓紧了垫在身下的黑色毛巾。
水迹沿着脊柱流泻开来,一部分盈在了腰间的凹陷处,叶筝屏住呼吸,感觉整个人被冷水浇了个透,腿间也打湿了,裤子紧贴在上,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渗出了一层薄汗。
「冷吗?」黎风闲问他,「你在发抖。」
叶筝内心异常复杂,他总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声告诉黎风闲,我这不是冷,我这是……裤子下面出了点状况……
他闷了一下,枕着手臂,自欺欺人地说:「还行……吧。不是很冷。」
接下来的半分钟,叶筝没感受到任何动作,莫名被晾了一会儿,他支起身,很快,肩膀就被黎风闲按了回去。
「现在给你擦干净,太疼的话就自己喊停。」
黎风闲拆开一块纱布,从蝴蝶骨开始,一下一下拭着上面多馀的水分,把泥污血渍全部擦干。
「我不怕疼……」叶筝偏过头,黎风闲挡住了一部分黯黄的灯光,他盯着地上的影子,喃喃自语道,「真的不怕。」
「为什么?」这句话黎风闲听他说过很多次,像习惯性挂在嘴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了印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叶筝一路没喊过疼,连动都不带动的。等所有伤口止住了血,黎风闲放下镊子,将叶筝的手从毛巾上扯了下去。
「打算忍到什么时候?」黎风闲换了根棉签,挤上药膏,轻柔地涂在伤口四周,「你不说我就这样继续了。」
清凉的膏体融化在背上,接着迂回向下,若有似无地划过腰椎,叶筝小声抽了抽气,脱力的手指再一次抓上那块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