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一如既往的艳阳天。
太阳从云的一个缺口里射|出长长的光线,落地窗外到处都是闪眼的建筑。房顶丶玻璃丶教堂上的尖角丶海湾丶码头丶城堡塔楼,每一条颜色都看得人眼睛发痛。
黎风闲不太喜欢这样的大晴天,换成植物,他大概是蕨类,色彩单薄的阴天更让他感到安全。
用遥控合上窗帘,厚重的遮光布从两侧收窄,黎风闲将房内的小孔径射灯全都关掉,只留一盏壁灯。
手机面朝上摆在枕头中央,屏幕持续亮着,他接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拿起手机解锁。
有三条未读消息。
叶筝:你生病了?
叶筝:去看医生了吗?
姚知渝:?
点开置顶的对话框。
黎风闲:不用看医生。
黎风闲:已经好很多了。
那边的人似乎守着电话,回复得很快。
叶筝:你几号结束?
黎风闲:下周三。
叶筝:难过
叶筝:那还有五天
黎风闲:五天而已。
叶筝:五天很久了好吧
黎风闲觉得好笑,又有点好玩。
于是回叶筝说:还以为你会让我明天就回去。
叶筝:……
叶筝:我说了你也不会回
叶筝:感觉没必要说
黎风闲:不试一下吗?
叶筝:不试
叶筝:试了还不是一样
黎风闲侧坐在床沿,打出一行字,等了下,又全选删掉。
不可否认,他的确没有提前回国的打算,在工作方面他历来不会抱有私心。
可能是他太久没回复,叶筝等无聊了,一直在换头像玩,四五张,都是不同角度拍的日落,应该是随手拍的,有的都没对上焦,纯天然的橘红剪影,像只会出现在调色板,无心蘸到画笔上的颜色。
黎风闲:头像是你自己拍的?
叶筝:是啊
叶筝:拍着玩,很烂的技术
叶筝:说是业馀都侮辱业馀了
很烂的技术。
怎么会很烂呢?黎风闲心想,如果真有这么烂,他拍下的照片也不会这般频密地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牢固得如同一个记号,一枚刺青,一道烙印。
他搁下手机,看向被充电宝压在另一个枕头上的拍立得。
和普通相片一样,随时间推移,色相免不了有所改变。褪色丶变白丶氧化,定律般显现在它身上,如同一件事走到了属于它的「有朝一日」,变质也仅是命运的一部分。
伸手摸它,要用指尖丶快而轻地滑过才不会留下痕迹。
那年夏天好像也是这样过去的,高高矮矮的树木与枝条摇晃在淡紫色的风里,下一秒的云驱逐这一秒的,一线明艳的天在树冠间烁烁浏亮,天气似一辆高速列车在他身侧声势浩大地驶过,气流卷动发尾和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