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我太害怕了……没钱,又不认识可以帮我的人,家里人也不管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连报警都不敢……」淆乱的杂响中,祁悦哽咽的哭声却是那么的清晰,「但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不能让那些人逍遥法外,我要和小乔一起把那些人告上法庭。」她抽了下鼻子,「现在网上的人都在骂小乔开直播自导自演,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被人当成一场闹剧……我不能让星航得逞。」
「师兄,我恨那些人。」祁悦说,「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叶筝沉默地把着围栏,被寒天冻过的栏杆,掌心压上去,有种类似于火灼一样的感觉。「祁悦,你决定好了吗?」叶筝问。
「决定好了。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无论之后的舆论会变成什么样,对我好还是不好,我都决定好了。」
「祁悦——」电话里,叶筝听到有另一个女孩喊她。
「诶,」祁悦把手机拿远了点,「怎么了?」
女孩问:「宵夜,一起不?啊……你在打电话啊?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没事,我马上就来。」祁悦又把手机接回耳边,对叶筝说,「师兄,我现在在话剧团过得很开心,也认识了很多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想,我应该有勇气去面对那些事。」
电话断了。叶筝站在阳台,看着底下迷宫似的丶弯曲的街道,车辆缩拢成两个小小的光点,按照各自的轨迹前行,好像谁和谁的生命线都不能完整重叠。
栏杆那一块被他捂暖了,月光下,他摊开右手,虎口位有一道横着的红印子,他低头研究自己的掌心,上面错杂的纹路好似一次次分裂造成的结果,有千万层细纹在里头,他又将手机换到这只手握着,墨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他的脸。
不一会儿,肩上覆来一件外套,内衬被烘得温暖又干燥,盖上来的那一刻,叶筝转过头,看黎风闲端一杯热水,侧靠在扶栏上。
夜色在此时化作一团蓝雾,和杯子里的轻烟撞到一起,盈盈绕绕,教人不经意就放松下来。
黎风闲拿走叶筝的手机,把水杯塞进他手里,杯壁的温度熨上来,不久前被冻过的地方正战战惶惶汲取着热度。叶筝不自觉握紧了瓷杯,水汽扑上他的鼻头,扭曲了光的轴线。
片刻后,叶筝先说话,「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他们……」他很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消沉,但嘴角仍然无力地往下撇,「只能联系一下律师,或者打几个电话……再多的,我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叶筝,你已经尽力在帮他们了。」黎风闲目不转视地看着叶筝,「没必要自责。」
最高层的阳台,视野里一片灯火璀璨,整座城市都在脚下邃密地展开,叶筝单臂撑着护栏,头低下来,「刚出道那会儿,我觉得圈子里的路也没那么难走,钱丶名气丶地位,很多人一辈子都追求不到的东西,我好像很轻松就拿到了。」
「出道半年,我写的三首歌全爆了,然后演唱会丶签售活动,一场接一场开,虽然累了点,但这点小事真算不了什么。」沉缓地吐了口长气,叶筝看回远处的夜幕——好难得,天上居然有几颗星星,他就这么盯着其中最亮的那一颗,继续说,「那时候的星航从来没有强迫我们做过什么,可到了第二年,星航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一些公司的决策,或者艺人的行程通告,都不再透明化。」
杯子里的水已经放温了,叶筝拿来润了润嗓子,「比如有时候经纪人只告诉你要去一个酒会,但在出发前,你连这个酒会是谁办的丶有什么用意都不知道,虽然说都是些正经场合,但作为公司艺人,你没有说不的权利。」
「等到第三年的时候,星航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星航了。一开始我真的……真的没想过会这样……」到这里,叶筝突然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也许是想说,他曾经真心实意感激过星航,但这份感激放到今时今日来看,却成了一道嘲笑他天真无知的实证。
夜里,毫无徵兆地起风了,头发被吹拂至叶筝眼前。原该是很冷的一阵风,但黎风闲一步靠了过来,拉着叶筝的手,将他抱入怀中。
「那是星航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黎风闲捋着他的发丝,又把他往怀里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