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二年六月十六日,申时。
李林竹下了太医局后,便直奔西街的自家药铺,得赶在陆二叔走之前到达。
等他到了药铺的时候,药铺还没有打烊,一个维修房梁的人正在陆怀的诊间接受着治疗。
而那个任白芷,今日出门,却又没来查账,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正巧碰上送一对母子出来的颜怀义。
“哟,又来了?”颜怀义打趣道,“你媳妇刚娶的时候不心疼,成婚没两日就跑出去了,现在倒是天天追着你媳妇儿跑啊。”
“你又没正经。”李林竹赶紧反驳道。
只听见一旁的陆账房神神秘秘地说道,“林竹媳妇儿有火眼金睛,啥都瞒不过她,也难怪林竹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之前账本造假被识破的事,让陆账房对任白芷有了莫名的恐惧与崇拜。
李林竹赶紧打断道,“我是来找陆二叔的。”
颜怀义冷笑道,“咋的,难道找你要的题集,这次你也要先给他看看?他不是不屑于考这种么?”
李林竹赶紧解释,“不是,是别的事。”随后凑近颜怀义小声说道,“是罚陆二叔去做游医的事。”
颜怀义听闻十分惊讶,“当真?”
李林竹接着说道,“你也别跟我装不知情,这次也罢了,下次有什么事儿,还如此不信任我,去找外人,我也就没你这个兄弟了。”
颜怀义的神色紧张,但最后还是认了下来,“知道了。”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诊间,大声斥责道,“如松,你脑子里都是屎么?我说了多少次,蓝色瓶子里的药渣不能随便倒!我这还有约呢,又因为你要迟到了!”
李林竹不好参与师徒的对话,便专心在凳子上等了一会儿。
陆怀的病人终于被他的家人抬出来,还不住地一个劲感谢,说着下次要再刻个匾牌给他。
陆怀依旧没什么表情,交代了几句注意后,便让陆正平去开药了。
“总算来了。”陆怀看着李林竹说道,“进来说吧。”然后把诊间的门给关上了。
李林竹开门见山,“合约由诊医,改成游医,但还是领月钱。”
陆怀冷笑道,“我都游医了,你月钱寄哪儿去?”
“三叔的家不还在这儿么?”李林竹笑道,“而且三叔的账本也被理清楚了,是正平之前挪用了,三叔为了补上,才改了账本。昨日夜里,我已经派人去跟三叔说了,想来你也是知情的。”
陆怀不说话,只是把他屋内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勉之,你可觉得,二叔过分了。”良久,他开了口,声音却有些哽咽。
“是我爹许诺给你的,不过分。”李林竹安慰道。
“你爹。”陆怀声音突然有了活力,“你可记得十三年前,屏党楼发生了一场大火?就在这条街上。”
李林竹摇摇头,十三年前,他才七岁。
“就是那场大火,烧到了我家,我娘,我爹,还有我大哥,都不幸因这场火,去了。”陆怀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