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滑到弓根,突然摸到一片坑洼不平的凹陷,他心脏莫名停跳一拍,把弓转过来,只见手持的位置刻着几个字,字很小,歪歪扭扭的有些难以分辨,可每个笔画都刻得极深,如果这不是一根木头而是一张纸,大约就是力透纸背的程度。
隋懿急忙站起来,把弓放在桌上,打开台灯仔细打量,拇指逐一抚过那三个字。
我丶爱丶你。
隋懿脑中空茫几秒,随即便想起因为没有收到宁澜的生日礼物而生闷气的那天,宁澜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这根琴弓藏起来,换上情趣内衣把自己送给他,又在看见他重拾音乐时,怀着怎样的心情,偷偷刻下这三个字?
宁澜把不敢说的出来的爱意,全都化在每一个眼神丶每一个拥抱丶每一个亲吻当中,把不敢捧出来的一颗真心,一刀一刀地留在这儿,深到无法抹平。
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宁澜难懂,会觉得宁澜是个只会说谎的骗子?
到头来,只有那句「我不喜欢你」才是弥天大谎,那是他被百般苛刻丶万般践踏后的仅剩的一丁点自尊,只消再用一丁点温暖去捂热他,他便会融化,便会露出最柔软的内里,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
可是他没有,因为吝啬,因为无知与偏见,因为幼稚的盛气凌人,就这样与一颗滚烫炙热的心失之交臂。
隋懿用双手捂住脸,缓缓趴在桌上。
手指间的缝隙中,他的睫毛在颤抖,拼了命地压抑急促翻腾的粗喘,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发红的眼尾只沾上些许湿意,颈侧毕露的青筋渐渐隐匿,直至消失。
他站起来,打开琴盒,拿起桌上的琴弓,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把它带在身边,宁澜说不定会早些回来。
第60章
六月的首都燥热异常,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悬在当空,地表温度达到70摄氏度,残忍得像要把地球上的所有水分悉数卷走。
隋懿刚结束一个杂志采访,穿过无风的闷热走廊,回到休息室第一件事,就是从米洁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在卸妆的过程中,今天第八次点开方羽的微博。
方羽在半小时前转发了一条他代言的护肤品GG,隋懿又点进他的点赞内容查看,一小时前点赞了一条美食博主做酸菜鱼的视频,关注列表也毫无异状。
「刚才陆啸川打来电话,问您晚上是否有空,说想聚一聚。」米洁在旁边道。
「还有没有说别的?」隋懿问。
「没有,就说很久没见了,大家碰个头。」
隋懿打开通讯录,准备回拨个电话过去,转念一想,陆啸川不是那种有话藏着掖着不说的人,于是切到微信界面,发了四个字:【时间,地址】
他养成平时少打电话的习惯已经有两年多了,生怕通话过程中有其他电话打进来。他的电话必须保持畅通,时刻等待消息。
陆啸川回复很快:【晚上七点,望江楼】
在去往京郊体育场踩点的路上,隋懿给老师发了条简讯,问最近有没有新消息。他拜托了父亲帮忙找人,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询问频率已经从两天一次下降到一周一次,可他这三年来从未有一刻把这件事放下。
【没有,昨天出入境那边有个跟描述符合的,派人去看过了,可惜不是】老师回复。
隋懿抬手捏了捏眉心,接着打字道:【以后这种情况直接通知我,我自己过去】
车子驶过奥体中心体育馆附近,这里是AOW第一场演唱会的举办地,也是宁澜最后一次登台唱歌的地方。
宁澜离开三年了。
准确地说是三年零四个月。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如何在这一千多个日夜里做到一点动静也无,如同人间蒸发。隋懿已经发动了所有能用的资源,偶尔也会传来消息说发现符合描述的人,每次怀揣着希望找过去,最后都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