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又是被隋懿硬撵出去的。
那男人在门口后知后觉地认出他是隋家公子,立时收起嚣张的态度,满脸堆笑地给他递名片,说以后可以谈谈业务合作。
隋懿没接,道:「公司的事不归我管。」
男人覥着脸锲而不舍:「可以转交给令尊,就说……」
隋懿冷笑:「我爸很忙,怕是没时间看您的名片。」
姓孙的夫妻俩黑着脸走了。
婆婆今天的表现平静到有些反常,宁澜放心不下,没回泉西看店,在婆婆跟前一直守到她睡着。
晚上,宁澜坐在窗边发呆,隋懿切了个芒果递给他,他拿在手上看了半晌,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为了房子?」
隋懿心脏重重一跳。这些天来,宁澜从未主动提起往事,继而营造出一种过去的事都是过眼云烟丶黄粱一梦的错觉。如今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毫无预兆地被提起,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隋懿措手不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没有,我怎么会……」
隋懿急于辩解,却也没错过宁澜嘴角一闪而过的讥笑。
他说:「我在你眼里,不就是这种人吗?」
隋懿终于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从前是宁澜说什么他都不信,现在情况相反,他才知道不被信任的感觉有多糟糕。
这是长此以往积累起来的根深蒂固,不是说无数遍「对不起」或者「我爱你」就能够轻松地化解的。
隋懿很是颓丧了一阵子,仿佛宁澜装作不认识他的那种束手无策感又卷土重来。
这回他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这道题只能在今后的时光中慢慢解开。就算它无解,也只能怪自己咎由自取。
转眼九月即将过去,天气转凉,阴雨连绵,宁澜脚上的旧伤遇寒发炎,经常疼得晚上睡不好觉。
跟他共处一室的隋懿察觉到他的不适,给他开了些副作用小的止疼药,药贴继续敷着,症状能稍微缓解。
关节炎最是不能受风,隋懿还给宁澜买了厚棉袜,他不知是嫌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是不肯穿。
这天,宁澜日间看店送货精神疲累,晚上吃完饭陪婆婆看电视,看着看着就趴在沙发上打起瞌睡。隋懿拿着新买的卡通五指袜,蹲下身往宁澜光裸的脚上套,末了用手掌把他的脚踝捂热,惹得宁澜在睡梦中舒服地喟叹。
做完这些,隋懿打算把人抱进里屋休息,婆婆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你和宁宁吵架啦?」
「没有。」隋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历史遗留问题。」
婆婆虎着脸瞪他:「那就是你的问题咯。」
隋懿点头承认:「是。」
「我家宁宁多好的孩子,你小子究竟做了些什么,让他伤心成那个样子?」
隋懿忆起往事,眼中尽是痛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婆婆也不逼他,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缘分,三年前,他在我店里买过吃的,当时就觉得他面善,是个好孩子,我给他少算了几块钱,他回头发现了,非要帮我搬货,搬了一下午也不嫌累。那会儿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的,有天早上开门瞧见门口蹲着个人,走近一看,宁宁冻得小脸儿发白,嘴唇都紫了。」
隋懿听到这里,心都揪作一团,他知道宁澜离开后不能用身份证,可能会过得很艰难,从婆婆口中听到这些细节,眼前浮现出具体的场景,才真真是心疼得快要喘不上气。
「后来,我就收留了他。起初周围人都说我傻,被坑了一次还不够,又捡个这么大的孩子回来,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我想,就再赌这一次吧,赌我老太婆还没瞎,还会看人。」婆婆说着偏头瞧了一眼在沙发上熟睡的宁澜,「瞧吧,老天还是待我不薄,在我快死的时候送了这么个好孩子到我跟前,哪怕明天就睁不开眼睛,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隋懿听到「死」字有点慌:「婆婆别瞎说,您要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