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山里开始大幅度升温,太阳照的人晃眼。云雾顶着一天中最晒的时候赶来田里给阿爹和弟弟送凉水解暑,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没有这么毒辣了。趁着这个时间,村里有媳妇和夫郎结伴往家中赶回去做晚饭。他们瞧见云雾也是和和气气的打招呼。“雾哥儿,今晚也是你做饭呐?你娘嘞?”说话这人是里正小儿子的媳妇,叫张秋,她领着自己刚满两岁的儿子正和小姑子有说有笑地往回走。“秋秋嫂,夕姐儿。”云雾见状便停下来和着二人打招呼。张秋娘家是隔壁溪田村的,和云雾的外祖家挨在一起,张秋未出嫁时云雾去外祖家玩耍便能经常见到她,只是从前叫秋秋姐,现在叫秋秋嫂。张秋的娘是绣娘,她也得了那一手好绣活,云雾自小没了娘亲,他的绣活都是在外祖家跟着张秋她娘学的。夕姐儿大名叫奚夕,她的阿爹奚正松与奚昀两兄弟的阿爹乃是同族兄弟,她算是奚昀的妹妹,虽然亲戚关系比较远了,但到底是出自同一个姓,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再加上这一辈儿的同族小辈们都走的比较近,族中兄弟关系都不错,奚昀兄弟起初家徒四壁时里正还出手帮过好几次忙呢。夕姐儿虽见过云雾但因着两人年龄差四五岁,她和云虎子年龄相仿,他们之间交流并不多,但她对这个即将要嫁给奚昀哥当夫郎的远近闻名的美貌哥儿莫名心生好感。“我娘去大伯娘家了,今晚我做饭。”云雾随口带过之前的问话。“哎哟,许久未见,快来让我看看,啧啧啧……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张秋说着就要伸手捏一捏云雾的脸,连带着她怀里抱着的小瑞阳也“咯咯咯咯”得笑起来。“秋秋嫂。”云雾赶紧往后退一步,笑着躲开。“哎呀,雾哥儿害羞了?”张秋打趣道,抱着小瑞阳给他认人:“瑞阳,这是你云雾小嬷噢,他马上就要嫁给你奚昀小叔啦!”云雾红着脸,小声反驳道:“还没嫁呢……”“反正就在七天后了,带小瑞阳提前认认人嘛。”夕姐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云雾说道,然后逗小瑞阳开口叫人。“小嬷!”字正腔圆的两个字小瑞阳用稚嫩的童声喊出,听到的众人心底都柔软了不少。“嗯,小瑞阳。”云雾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瑞阳滴溜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朝云雾看。“哟,他也知道雾哥儿好看呢,一直盯着看。”“那当然,云哥儿长得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呢?”夕姐儿天真地说道。“哈哈哈哈,夕姐儿说得对,雾哥儿确实很漂亮。”张秋笑着赞同道。“秋秋嫂,夕姐儿,你们就别夸我了,多不好意思。”云雾红着脸说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雾哥儿脸皮薄。”张秋笑着说道。他们几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心情轻松愉悦。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云家门口。院门半掩着,留着一条狭窄的缝隙,似乎有人刚刚回来过。可能是王氏从大伯母家回来了。他与张秋等人告别后,轻轻地推开门,走进院子里。王氏已经在做饭了。这倒也稀罕。十几年前,云家迎来了新媳妇。刚坐完月子的王氏,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此时的云雾年仅五岁,娘亲陈沫娘还在世时,对他宠爱有加,而父亲云仲义外出做工,也常常给他带回一些零食打打牙祭。因此,小云雾的嘴巴被养刁了。所以当他尝到王氏做的菜时,只感到索然无味。王氏做菜清淡无比,对于习惯了娘亲做饭舍得放调味料的云雾来说,实在难以入口。仅仅吃了几筷,他便失了胃口,低头不语只啃白馍。王氏见此情景,心生不满。便泪眼汪汪地向婆母告状,声称云雾不愿意接纳她,甚至厌恶她到连她做的饭菜都不肯吃一口。当时,家里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因着王氏给云家生了儿子,云仲义选择了保持沉默和稀泥让云雾先低头向王氏道歉。而阿奶则毫不犹豫地责备云雾不懂事,没有体谅王氏的心意。自那顿饭之后云雾便话少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这样安静的氛围还是等云虎子渐渐长大后才开始缓解,因为这小子是个碎嘴。这么多年过去,云雾早就了解透了王氏,无非就是续弦容不下原配的孩子,尤其她生了儿子而原配只生了个哥儿,等云虎子越长越大她也越来越过分。云雾的相貌生得极好,这一点随了他的娘亲,随着云雾渐渐长大,到了适嫁年龄后,村里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对他动了心思,他们时常以一种轻佻的目光看着云雾,甚至还会在嘴上轻薄地调戏几句。这些人曾多次去云家提亲,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便恼羞成怒,开始在背后说云雾的坏话,甚至恶意揣测、意淫他。整天摆出一副狐媚子的样子,有什么好清高的?他不就是个哥儿吗?反正最后都是要嫁人成为别人的夫郎,给人生孩子,说不定他的身体早就被人偷偷看过了。,!说起那些事情,有些人言辞更加粗俗不堪,用语下流,笑得极其淫秽。不仅如此,一些汉子的媳妇或夫郎因为看不惯自己的丈夫眼睛盯着云雾,心生嫉妒,便也跟着一起在背地里唾弃云雾,编造各种谣言诋毁他。然而这些,王氏都知道,但是她从来没有为云雾辩解过。王氏不喜欢他,虽然表面上一家子和和气气但是有心人一探究留意就知道,毕竟这世上对继子视如己出的后娘少之又少。王莲凤在厨房里不知道忙活烧什么菜,云雾走进去取出竹篮中的碗罐,并未与她多言。他看厨房不需要他,便转身提着空水桶去打水,王莲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家里没人在他们俩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自云雾记事以来只要他跟王莲凤单独共处一室两个人就不会说话超过五句,还都只围绕着云仲义和云虎子开展。云雾打完水回来后便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专注地绣着那双尚未完成的喜鞋。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手中的针线穿梭于鞋面之上,刻绣斑斓的祥云图案与草木纹。每一针每一线都是他用心去描绘的,看得出来他对这门婚事的期待与用心。待各家各户都飘散出饭菜香味来时,云仲义领着云虎子也回到了家中。一家人在饭桌上还算是其乐融融。王莲凤的做饭手艺仍是没变,清汤寡水。云虎子喝着碗中没味儿的丝瓜汤,皱着眉道:“娘,你做的菜咋越来越没味道了。”“嘿,你娘我今天赶着做出来三双鞋回来还得给你做饭,你还敢嫌我!反了天了!”王莲凤当即拍了云虎子一下,竖起眉头就骂。云虎子被她这一掌打的虎躯一震,弱弱道:“反正哥会做,也没让你做……”“是是是,我做的比不上他做的,你也不用要我这个娘了!”云雾夹菜的手一顿,看了王莲凤一眼,没作声。“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怎么说!”王莲凤瞪着他,拔高了声音。“行了。”云仲义呵道:“你哥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家里都得你娘来做。”云虎子听罢,垂头丧气的继续喝那碗寡淡的汤。“你是不知道市面上油盐多贵,盐又涨价了,现在十二文一斤,买些油盐米醋都要花掉好多钱,像你这么吃怎么吃得起,谁家这么吃!”王莲凤一番话看似在数落云虎子不懂银子来之不易就知道吃,实则是在说云雾花钱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云雾听着王莲凤的指桑骂槐,面色微变,他放下碗筷起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虎子等下去把碗洗了。”“知道了爹。”云雾轻叹一声,决定不再理会这些琐事。他拿起绣针,继续完成那双喜鞋。饭后听到王莲凤又在骂云虎子,他没多管,反正这女人骂儿子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云虎子闯祸做了什么调皮事情该骂,要么像今天饭桌上一样指槐骂桑地说云雾。只是等入了夜,云雾没想到云仲义会突然来敲他的房门。“阿爹。”云雾放下手中的绣活去给他开门,“找我有事啊。”云仲义基本不来云雾的房间,哥儿长大了,房中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他说道:“怎么不点根蜡烛,这么暗把眼睛绣坏了可不好。”“白天已经绣好了,这会儿就再细看看,点了蜡烛岂不是浪费。”云雾拿起剪子剪断了一截灯芯。“一根蜡烛有啥可浪费的,点就是了,咱们家还没穷到点不起蜡烛的份上。”对此,云雾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话。云仲义突然想到晚饭时王莲凤的那番话,讪讪地道:“这点小钱咱们还是花的起的,你娘她节省惯了,她想说就让她说两句吧,你也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嗯,左右都听了十几年,也不差这几天这几句了。”云雾坐在床边继续做着手里的收尾工作,漫不经心的回他。云仲义看他烛光下恬静的脸庞才感概起从前云雾娘亲还在的时候。陈沫娘年轻之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镇上都有人来求娶,可她偏偏嫁给了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云仲义,因为云仲义答应她会一辈子对他好,他也确实做到了,可惜陈沫娘的一辈子太短了,落水之后冬日的一场鹅毛大雪带走了她的生命。云雾也是在那样的大雪天里出生的,屋外白雪皑皑,屋内襁褓中的他白嫩如刚剥皮的荔枝。云雾生的漂亮,性格也好,小时候“阿爹阿爹”的满屋子叫,不知从何时起,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变的生分了起来,虽然云雾一如既往的懂事。他其实知道王莲凤不喜欢他这个大儿子,他知道,最终却也没有说什么。往后的日子云雾是要嫁出去的,而王莲凤是他的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以后他们还会有别的孩子,而云雾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儿和哥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云仲义坚信这一点。,!所以王莲凤就算再不:()夫郎家的科举高三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