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轻嗤一声,从箱匣中取出厚厚一沓子银票递给回来传信的人:“先拖着吧。”
人心固然难测,但他从来不单靠着这玩意儿渡桥。
沈瑞的一笔银子算是暂时给管湘君解了围,无形之间,好似渡口处的商船都停靠得分外有底气些。
江东的商贾个个拿乔,等着管湘君先行败下阵来,谁知非但没能如他们所愿,反倒是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模样。
商行里的人几次碰头,却也全然没有法子,好不容易硬气起来,若是现下再妥协,还不被尽数吞吃了?
故而折腾了这好一遭,最后强撑着的却成了他们自己。
原本这盟约便不甚牢靠,不过权势依仗着那几个为首的赌咒发誓,说是这般便可以将楚家拿捏着,好叫她不敢再这般狮子大开口,他们才犹豫着同意的。
现在可倒好,有没有威胁到管湘君不好说,反倒是他们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
这盟约便越发显出些岌岌可危的事态。
史德俊看在眼中,心中更是焦急,旁人或许还不知晓此次结盟的缘由可他心中却是清楚。此次价格外泄再加上现下的局面,管湘君定是折损了不少银钱,而今只怕是争记恨自己,倘若此刻众人退缩,那这些事情可就全都记在史家的名头上了。
他掩在桌子下的拳头捏紧了,手背上爆出分明的青筋,面上却端出些胸有成竹的笑意:“诸位,那商船停靠在渡口一日要花多少银钱可算过?就算楚家而今手中还有些余钱,但不要忘记了真正出钱的可是沈靖云。”
“若是沈靖云知晓因着她的错处而亏损诸多,你们猜还会不会同楚家继续合作?没了楚家,又想赚钱……”
史德俊故意拖长了语调,终于在吸引足了注意后才下定论道:“彼时,便只能同我们合作了。没了管湘君这个牵线搭桥的,我们只会赚的更多。”
他话音方一落下,身旁的账房已经扒拉着算盘,喊出了个数目。
众人顿时面色精彩,被这个数目震了一下,他们大约也有些盘算,却不想这个实际的数目远比他们预料的要多得多。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出口问道:“怎么会这么多。”
账房看了一眼史德俊的脸色,最终还是坦言道:“那商船上劳工吃得只怕比普通的人家还要好上许多,每日都不缺肉吃,更别提旁的什么用度了。”
众人一片哗然,顿时屋中兴起了一阵议论声。
史德俊还没等说话,江骞便先行敲了敲桌面,他沉声道:“怕什么,他楚家有多少钱够给沈靖云作陪的,现下不过是摆出这副样子来给我们看罢了,你们若是就此便乱了阵脚,照我说倒不如收拾收拾别做生意了。”
江家在江东盘踞多年,声名还是有些份量的,更何况而今那江大公子在中都做朝官,日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他一开口,众人虽还有些迟疑,但也应承了下来。
这商讨之事也就这样暂且搁置了下来。
楚家那么大的阵仗到了江东,却什么都没有买,反倒好似游玩一般,一时之间倒是也成了江东大街小巷之间足以津津乐道的谈资。
百姓们都好似成了商贾们的眼线,将管湘君一行人今日吃了什么,卖了什么珍奇的玩意全都传遍了整个江东。
可这样的消息越是多,商贾们心中便越是惊疑,却又始终觉着不过是在硬撑,。
一时之间倒也僵持起来了。
——
江东的风吹到中都之时,形成的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局势,而是一张张如催命般的单据。
凭着这些个玩意从沈瑞手中掏走一张又一张银票。
沈瑞虽未明说,但瞧着库房中银两一日少过一日,春珂竟然也难得为钱发起了愁,将那些个珍奇的物件儿清点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视死如归般对沈瑞说:“不若公子将这些镶金镶玉的都变卖了,日后喝茶单用瓷杯子吧。”
沈瑞气极反笑道:“已经到了这么寒酸的地步了?”
春珂小声道:“那倒是也没有,只是依着这样花钱如流水的架势,只怕也撑不住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