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督的千金与沈记的小姐走得如此近,少不了会引来一些闲言碎语。
舞厅坐落在江边,但大门是朝着街道开设的,所以后院能看到一整片江景。
沈清辞拉着张寰来到了临江的露台,江面上还能看到一些挂着霓虹灯的游船。
远离了嘈杂的人群后,张寰也变得不再拘谨,她走到围栏前,看着夜色下宽广的江面。
深秋的晚风,有些寒凉,沈清辞跟在她的身后,片刻后,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了她的肩上。
“你不冷吗?”张寰侧头看着只剩白衬衫的沈清辞。
沈清辞摇了摇头,刚刚脱下的西服外套,上面还留有温度,以及熟悉的香味。
“你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带走,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张寰问道,“这可和跳舞不同。”
“什么闲话?”沈清辞似乎不以为然。
“沈老板精心策划了今夜的晚宴,是为了你吧。”张寰道,“我刚刚看见,可是有不少人围在沈小姐的身侧呢,那些富商的公子和千金。”
“我有我想做的事情,其余的,那些人和事,我没有兴趣。”沈清辞道,“姑姑也不会强迫我们。”
“真好啊。”张寰看着被秋风吹起涟漪的江面,“沈老板看起来,表面上雷厉风行,但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母亲。”
沈清辞侧头看着撑在栏杆上的人,“张大人对你,应该也很是疼爱。”
“当然。”张寰回道,“但生在官宦之家,所有疼爱都是有条件的。”
“在我的家中,父亲是天,所以没有人敢忤逆父亲。”张寰又道,“他虽然仁慈,但很多事情都很固执。”
“从上次梧州的事件,可以隐约感觉得到。”沈清辞说道,“洋人进入大清有很多年了,而像你父亲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亲有他自己的原则。”张寰道,“对于国家是这样,对于自己的家也是。”
“这样看来。”沈清辞转过身,用手肘背靠在围栏上,“若是想要接近张小姐,怕是一件极难的事呢。”
“或许对别人来说,的确是如此。”张寰侧过身回道,“但对你来说,不是的哦。”
“嗯?”沈清辞侧抬头。
“父亲很看重沈记。”张寰回道,“至于原因,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
沈清辞靠在围栏上低头笑了笑,“能让一个二品大员惦记与看重,沈家除了财富,我想不到别的了。”
“不过,这些事情,张小姐为什么要和我说。”沈清辞又道。
“你说的嘛,今天晚上的宴会,沈氏邀请的是两广总督,但你沈清辞,只邀请自己的朋友。”张寰解释道,“父亲的选择,是父亲的选择,我不能违抗父亲,但是私下里,我希望与你可以做到坦诚相待。”
沈清辞看着张寰,或许她知道对方的意思,但她有更想知道的东西,并想听她亲口说出,“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
张寰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无论哪种感情,一旦夹杂了太多的利益,失去了最原来的本心,最纯粹的情,那么它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两个人越走越远。”
“你知道消除隔阂与猜疑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张寰问道。
沈清楚全神贯注的盯着张寰,“是什么?”
“是从一开始,就让它没有。”张寰回道,“想要保持长久的关系,彼此的坦诚与信任,我认为很重要。”
于是,沈清辞明白了,张寰的用意。
“同时,我相信你也不只是仅仅想与我认识吧,那样轻易就被满足。”张寰又道,“至少,我是很想接近你的,能够有更深入的交流与了解。”
二人的相识,是始于沈清辞的主动,但现在似乎反过来了,张寰对她越来越感兴趣,同时也越发的主动。
“如果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也就不会有今晚。”在张寰直白的言语下,沈清辞也做出了直白的回应。
她起身走到餐桌前,倒了两杯刚刚从舞厅内拿上来的葡萄酒,并递给了张寰一杯。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那天在沈记的商铺,”沈清辞端着酒,“我对张小姐之所以如此热情,是因为…我见张小姐,”她对视着张寰,“见如故。”
张寰对视着沈清辞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不可谓不动容。
“十几年前,我经历了一场大火,就是烧毁十三行的那场大火,那场火烧毁我了一切,包括我所有的开心与快乐,可很奇怪的是,我在那场火灾中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我没有任何的伤,但我记得,火海里有一个身影,她呼喊着让我活下去,但我看不清她,从那儿之后,那个身影一直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听到大火,张寰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许变化,除了悲悯沈清辞的遭遇,她好像还想到了什么。
“那天我刚从港口下来,踏进商铺的第一刻,我看到了你的背影。”沈清辞又道,“我记忆里的背影。”